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103.光明与阴影 po shu 8.c om
    “此马非彼马,我亲爱的好妹妹,”席恩玩味的调侃从阿波罗妮娅身后传来,“史坦尼斯国王说你是老国王的婊……子……,听清楚区别了吗?也就是妓女。”
    “妓女又是什么意思?”阿波罗妮娅自以为小声地询问席恩,困惑地微微歪头,浑然不觉这个词的重量。
    可罗柏再也听不下去——他下颌紧绷,握着缰绳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这是一个非常严重的侮辱,不仅仅是对我妹妹,还有对整个史塔克家族。”他的声音像北境的寒冰。
    “现在你们该知道了吧,我兄长的谈吐有多‘风雅’,对女性有多么‘尊重’。”
    一个欢快的声音从阿波罗妮娅身后传来。她回头看去,只见蓝礼漂亮的母马在树桩之间悠闲地挑选路径。年轻的拜拉席恩身穿深蓝天鹅绒上衣,披着墨绿绸缎披风,风姿卓然。一顶点缀着金玫瑰的王冠戴在他浓密的黑发上,前额处镶嵌着碧玉雕琢的雄鹿徽记。
    “我为有这样一位兄长向您道歉,阿波罗妮娅小姐——”蓝礼轻夹马腹靠近她身侧,俯首低语道。
    “您无需如此。”阿波罗妮娅感激地说。她虽然偶尔领会不到某些词汇的微妙含义,但能感觉出说话者的善恶意。
    蓝礼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会儿,随后驱马前进,与史坦尼斯国王对峙起来。简短的问候后,他扬起眉毛,用马鞭虚指对方旗帜,语气带着刻意的惊奇:“您这旗帜是怎么回事?看起来像是被火烤了?”
    此时位于史坦尼斯左侧,隐藏在猩红斗篷下的女人出声道,声音如同燃烧的炭火:“此乃国王陛下的徽章,真主光之王的烈焰红心。史坦尼斯·拜拉席恩承真主之命,降生于盐与烟之地。”
    “降生于烟与盐之地,”蓝礼似乎觉得有趣极了,嘴角勾起一抹戏谑,“感情他是块火腿?”指定网址不迷路:mitaoge8.com
    “我警告你,蓝礼……”史坦尼斯的声音如同铁石摩擦。
    接下来,两兄弟的对话针锋相对,字字如刀,相互揭短;他们都想要对方屈膝臣服,却寸步不让。史坦尼斯坚称自己占据铁王座唯一法理,讥讽蓝礼“你以为几根跑破布杆子就能使你称王?”蓝礼则嗤笑兄长的固执,坚信称王的基石是军队和民心,“高举着破布杆子的军队能使得我称王。”
    “我们走着瞧,弟弟,”史坦尼斯最后说道,声音冰冷刺骨,“天明之时,我们走着瞧。”
    当史坦尼斯驱策坐骑,绝尘而去,阿波罗妮娅才惊觉兄长罗柏在整个对峙中竟未插言一句。“大哥,”她策马靠近,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安,“我们现在怎么办?”
    罗柏转过脸望着她,冰原狼般的灰眸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愤怒、忧虑、责任的重压。他扫了一眼身后沉默的随行者和蓝礼那队盔甲鲜明的骑兵,最终只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我们回家吧。”
    可他们最终没能立即动身。蓝礼带着令人难以拒绝的亲和力劝他们留宿一晚,见证“明早史坦尼斯被击败的盛况”。
    这并不代表他们转投蓝礼旗下,可若是明日的战局结果,很显然会对整个大陆的势力形成影响,留下来亲眼见证会有利于他们接下来的判断。
    深夜。
    营帐内,唯一的光源是固定在支架上的火炬,其摇曳的光芒在帆布帐面上投下扭曲舞动的影子,如同不安的幽灵。
    “我们失败了,哥哥,”阿波罗妮娅坐在行军床边,费力地解开编了一天的发辫,不知是阴郁的结果还是扯到头皮的痛苦让她抿紧了嘴唇,“父亲交给我们的任务一个也没完成。”
    罗柏把解开的沉重甲胄小心放在一边,浸湿毛巾又用力拧干,走到阿波罗妮娅身后,动作轻柔地擦拭着她颈后和脸颊沾染的尘土与疲惫。“你觉得这两兄弟谁更应该称王呢?”他低声问,声音里带着少有的迷茫。
    “你的决心动摇了吗?”阿波罗妮娅抬眼望向他,灰眸在火光映照下显得格外清澈,“你知道父亲支持的是史坦尼斯。”
    “我知道,”罗柏踌躇起来,擦拭的动作顿了顿,“但我想知道你是什么想法。我以为史坦尼斯是个公正的人,公正得铁面无私、冷酷得有些不近人情,但起码是个好人。然而,今天我们见到了一个什么样的人?可曾有人教导过他何为礼貌?”他的语气里压抑着未消的怒火。
    阿波罗妮娅思索了好一会儿。她清晰地感觉到,正是她受辱一事,像一根刺扎进了罗柏心里,动摇了他对史坦尼斯本就不甚牢固的支持。
    “我们还不了解史坦尼斯,大哥,”她转过身,拉起他拿着毛巾的手,试图传递一丝安慰,“这只是一次很短暂的会面。也许他平日里并不像今天这般……也许他对某些人,比如他的家人、忠诚的下属,也会有感情和温度。”
    罗柏神情微愣,似乎没料到妹妹会为史坦尼斯说话。“可我担心,”他声音低沉下去,“我们大概率没机会了解他了。蓝礼的军队比他多得多。他来攻打风息堡,简直……简直就像是来找死。”
    阿波罗妮娅无法回答,沉重的无力感攫住了她。
    带着这个无解的疑问,她默默上床,钻进了罗柏张开的怀抱。他环抱着她,非常轻柔地抚摸着她散开的长发,仿佛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小兽。一个荒谬的念头钻进她的脑海:这紧张而充满敌意的出使,此刻竟不像是一次肩负重任的使节任务,而像是一场只有他们兄妹俩共同出行的郊游。但这念头带来的片刻虚幻温暖很快消散,在这铁王座的纷争旋涡中,她确实感到自己渺小得做不了什么了。
    疲惫终于将她拖入梦境。
    她梦到一条幽深黑暗的隧道,冰冷刺骨。起初只有永恒的潮汐声在无边的黑暗中回响,直到遥远的人声和一点摇曳的、如同鬼火般的灯光穿透了厚重的黑暗与死寂。
    “光之王真是奇怪,竟然让你在暗影中行事。”一个低沉沙哑的男声响起,带着水手特有的粗粝感。
    “黑暗处是没有影子的,”一个女人的声音回应,平静而充满力量,如同燃烧的丝绸,“影子是光明的仆人,烈焰的子孙。唯有最强烈的火光,才能照出最浓重的黑暗。”
    阿波罗妮娅感觉自己似乎在哪里听到过这两个人的声音——红袍女梅丽珊卓和戴佛斯爵士!她努力想要听清,试图在粘稠的黑暗中向声音来源靠近。两道人影在隧道前方一个拐角处显现轮廓。
    他们再次出现在了她的梦中。梅丽珊卓夫人和戴佛斯爵士。
    她寻找着,可这次却没有史坦尼斯的身影。然而梦境的变化快得不容思考,瞬间证明她错了——史坦尼斯正是这场诡异仪式的核心。一个浓重得如有形体的、散发着刺骨寒意的影子,猛地从梅丽珊卓分开的双腿间滑出,带着非人的咆哮,如同离弦之箭般掠过她身侧,朝隧道前方无尽的黑暗飞奔而去,所过之处连空气都仿佛冻结!
    阿波罗妮娅在黑暗的营帐中骤然惊醒,浑身冷汗,心脏狂跳得几乎要撞碎肋骨。
    那是什么怪物?!
    更让她几乎心脏停止跳动的是,就在她床榻几步之遥的黑暗中,赫然站着一个人!或者说,一个影子——一个极其模糊、仿佛由帐内残留的烟雾和最深沉的夜色凝聚而成的轮廓,正无声地“注视”着她。
    是史坦尼斯国王吗?你要干什么??阿波罗妮娅在极度的惊恐中,只能在心中无声地呐喊。
    那影子轮廓似乎微微晃动了一下,随即如同融入墨汁般,悄无声息地消散在更深沉的黑暗里。
    阿波罗妮娅惊魂未定,几乎是本能地猛地转身,想去确认身旁罗柏的安危。然而,映入眼帘的并非兄长年轻坚毅的脸庞,而是一张完全陌生的、属于男人的脸!这张脸离她如此之近,几乎贴着她的鼻尖。他大睁着空洞的眼睛,脸上凝固着一种神经质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恐怖。他冰蓝色的嘴唇无声地开合,一个冰冷、非人的声音直接在她脑海中响起:
    “记住:要去北方,你必须南行。若要飞行,必先下坠;若要重生,必先死去。若要光明,你必须穿过阴影……很荣幸见到你,星坠预言之子。”
    “你是谁?!你把罗柏怎么样了?”阿波罗妮娅的恐惧瞬间化为尖锐的质问,她猛地从床上弹起,手已下意识摸向枕下——那里空空如也。
    那陌生男人脸上可怖的表情似乎扭曲了一下,像是在笑,又像是纯粹的痛苦。冰蓝嘴唇再次开合,声音如同寒风刮过枯骨:
    “你会知道的。现在……快去追逐阴影吧,如果你不想再看到一只鹿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