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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电影里有一帧构图很美,她还记得那一帧的视角是从上往下俯视。
    那个时候整条街看起来像一个清透健康的水族箱,里面游动着不同品类的热带鱼。
    生活在成都的热带鱼。崔栖烬看着池不渝饱满年轻的侧脸。
    看到池不渝皱起脸,好一会从自己兜里翻出口红,摘了手套,小心翼翼地用手指抹了一点,再去抹到被堆成loopy造型的雪人耳朵上。
    于是白色雪人上多了一点粉色。
    崔栖烬很突然地又看到那一帧画面,她一直觉得那个年轻的电影导演不可理喻,为什么非要在成都搭一整条街景拍热带?
    就像此时此刻的池不渝。
    执意要将原本就要融化的雪人再拼凑起来,好似只要能够完完整整地融化,就是在既定宿命里一场更浪漫的燃烧。
    于是她想,如果这里真的是个水族箱,大概其中就有一条热带鱼是粉菠萝色。
    笨得格格不入。
    半个小时后,她和这条粉菠萝热带鱼同时站起来,发现自己腿麻了。
    紧接着,身后有一阵风刮过来,然后是“叮铃”一声,自行车铃铛响。
    她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转过去。腿又麻着,一时之间没站稳,往正前方倾倒。
    电光火石间,她先是听见池不渝惊慌失措地大喊一声“小心”!。
    骤然视野再次出现那个“爱心”尾灯,紧接着一阵更大的风刮到喉间,她看到刚刚那个自行车骑手惊恐的表情,莫名感到颈间一紧。
    视野间有个丸子头在跳跃。
    下一秒。
    快要倒地之前,她看到一只厚厚的胳膊果决地直直伸过来。
    恍惚间她感觉这像一把到午时即刻落斩的铡刀,十分准确地横拦在她喉间。
    僵硬,笔直。
    将她拦得紧紧的,力道不轻不重。
    直到一道风在脖间猛然停止。
    架在鼻梁上的镜框因为力的作用瞬间往下跳,下巴上传来微凉温度,是刚刚沾在池不渝大衣上的雪。
    崔栖烬连着“咳”了几下。
    脸色苍白地低头,看到池不渝微微握拳的五指loopy手套。
    她觉得自己像是被给了一个肘击。虽然这条粉菠萝热带鱼是为了救她。
    “池不渝……”
    她心累地阖一下眼。
    想自己和池不渝果然气场不合,一个南极一个北极,共处一室就会互斥。不然怎么好端端地做一件不留姓名的好事,站起来的时候都要发生这种事故?
    “啊?”池不渝茫然地应一声。
    崔栖烬忽然又觉得嘴巴更痛了。
    于是忍着痛意睁开眼。想推开池不渝横在自己身前的手,却又在看清之后莫名愣住——
    此时跳落到鼻尖的眼镜镜片起了雾,入眼的一切都朦胧潮湿。
    街对面红黄光影缓慢融化,像新鲜榨出来的果汁泼到镜片上,混乱迷虚,溅在那只微微伸在她面前的手上。
    还是那个看起来不怎么聪明的loopy五指手套,但此刻胳膊已经稍稍往回缩了一下,紧接着手心缓缓展开。
    在手套里被包围着的——是一盒蓝粉色包装的外用凝胶。
    大概是被揣得有些久了,包装盒已经有些瘪,被捏得奇形怪状的。
    以至于她没能推得开。
    “这个不苦的。”
    接连有聒噪汽笛闪过,池不渝还是这样扶着她,声音很亮很软,
    “是我表姐上次从英国带回来给我准备治口腔溃疡的,还没用过。你要是……那个嘴巴一直痛的话,也可以涂来试试。”
    小心翼翼地把毛茸茸的手套往前伸了伸,又补一句,“虽然它不是芒果味。”
    造成事故的公路自行车晃晃悠悠地经过,往右转的时候爱心尾灯微微闪烁,像某种故障信号。
    怎么会有不苦的药?崔栖烬这样想。
    镜片上模糊气雾逐渐消散,视线缓慢聚焦,看到手套上loopy的圆脸微微跳了跳,而被握瘪的药盒包装上写着一串英文:
    6+months。
    “这是什么?”她明明看清了,却还是想要问。
    于是余光中,她看到池不渝顶着被寒风刮得红红的鼻梢,像那只粉色海狸那样眯着眼笑,给她一字一句地解释,
    “小~娃~儿~专~用~甜~甜~的~喔~”
    原来到了成都,6+months也要被这样解释。
    第10章 「社区巴士」
    q:你什么时候知道崔木火怕苦的?
    a:那一天。
    -
    就在那一天。
    学校门口水果店那个绑双麻花辫戴围裙的年轻老板,利落爽快地跟池不渝讲——
    九月份的芒果包甜!儿豁!
    于是池不渝微微皱着被暑汽洇红的脸,绷紧下巴扫视黄澄澄的众多芒果,觉得长得都差不多。然后她改用点兵点将的手法,选择了其中自认为最甜最饱满最大最适合病人吃的一个。
    下一秒身后马路传来救护车警铃声响。
    她急忙忙地揣着这个九月份的芒果,穿着绿油油得很显眼的军训服,在学校门口那棵永远不会结果的椰子树下高高举手,扯着嗓子大喊,
    “这里!”
    之后,这个九月份的芒果又跟她噔噔噔地上了救护车,莽莽撞撞,颠簸了一路,最后被脸色苍白的的崔栖烬很冷酷地揣在兜里,趁她和教官不注意,偷偷跟医生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