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对着一台已经像坏掉很多年?的大头贴机笑。
好傻。
没有一个是稍微聪明一点的。崔栖烬在?心底叹了?口?气。她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蠢样子?
笑到一半。
池不渝又用伞尖尖戳一戳,特别神气扬扬地来一句,
“所以你现在?知道了?吧。”
“知道什么?”
池不渝把?伞换了?一只手拿着,影子晃晃悠悠的,语重心长地跟她讲,
“本来很多事情,不是百分之百的把?握,也可以先讲出来啊,因为你根本猜不到,对别人来说,到底哪一个点比较重要。”
崔栖烬看一眼她,点了?头。
好像是这样。
她根本猜不透池不渝。
也想不到池不渝会?在?下一秒突然眼睛一亮,转过?脸,兴冲冲地说,“哎,这个好像还可以拍诶?”
这是哪里来的脑回路?
“你要拍吗?”崔栖烬问?。
“当然!”
池不渝像是找到了?什么开关,急匆匆地掏出手机想要去扫码,一看,黑屏的。
池不渝瘪起?了?嘴。
崔栖烬把?自?己的手机也拿出来,同样是百分之零的电。
“那可能不行了?——”
“那我们要假装进去拍!”
异口?同声。
听到“假装拍”这个想法。崔栖烬眼梢一跳,心想果然池不渝的想法猜不透,因为池不渝永远会?跳出既有逻辑的答案。
“也不是……”
崔栖烬话还没就讲完。
就被池不渝推着,一步两步,两个人挤进了?一个窄小的大头贴机。
应该是刚刚插上了?电,里面闪着暖白的光,但不知道是不是年?久失修,忽明忽暗,中间?拍摄的仪器占据大半空间?,她们两个只能挤在?一张条椅上。
崔栖烬把?抱了?一路的花放下来。
低头看见自?己衣服上溅上的雨水和泥水,很嫌弃地蹙紧了?眉。抬头,看到池不渝在?那边闷头鼓捣机器,又很耐心地说,
“要怎么假装拍?”
“就这样!”
池不渝鼓捣了?一会?,就火急火燎地跑回来坐下,在?她旁边,身上还有氤氲着的湿气,轻飘飘地发着酵,挤压着她的呼吸。
“什么?”
崔栖烬看池不渝,突感自?己背脊上沾着的衣料也湿了?一片,还没反应过?来,便只听到面前机器发出“咔嚓”一声。
池不渝笑嘻嘻地,把?她的脸扭过?去——
她看到她们的脸,在?仪器显示屏上,各自?轮廓都很模糊。池不渝妆花得像只鬼,她脸色白得也像只鬼。
但池不渝在?笑,她在?发懵。
画面没有被定?格。
似乎她们两个却都被定?格。
崔栖烬脸上湿湿的触感还残留着,鼻尖还萦绕着淡淡的香水气息。应该是池不渝上次说过?的——黑鸦片。
崔栖烬低了?低头。
平白无故咳嗽了?一声。
又很快止住。
池不渝扯扯她的袖子,“快快快,马上要拍第二下了?。”
话落。
仪器就传来“咔嚓”一声,池不渝的手指戳上了?她的脸颊——
崔栖烬迟钝地抬头去看,这个视角很新奇,两个人都被装在?很模糊的,边框花里胡哨的屏幕里,像两个装在?雪花点电视机里的人。
动?作好亲密。
声音结束。
池不渝松开手,很扭捏地捻了?捻手指,“其实拍大头贴重要的就是过?程的体验感嘛,有没有拍到照片有什么重要的呢?你说对不对?”
崔栖烬绷了?绷脸,目光却与大头贴机里的池不渝相撞。
“对……吧。”她说,不知道两个字为什么被自?己拖成了?好像两句话。
大头贴机比人的反应大概慢上一秒。
所以崔栖烬看见,池不渝像有重影似的,避了?一下她的视线,又在?下一个“咔嚓”移了?回来。
目光湿湿的,在?一闪一闪的灯光下,挪来挪去。引得空气也开始像是有重影,有那么黏腻。
“咔嚓——”
仪器一直在?不停地重复。
池不渝对着屏幕做了?个鬼脸,伸手在?她脑袋上比了?个耶,于是湿漉漉的肩几乎抵住她背脊最瘦的那块骨骼。
触感是凉的,湿的,有些微微的麻。
“咔嚓——”
呼吸渐渐将?窄仄的空间?逼满,崔栖烬吸气呼气,都是池不渝的气味。以至于崔栖烬盯着有些发糊的屏幕,蓦然出声,
“池不渝。”
“咔嚓——”
池不渝慢慢地收了?收回去,肩抵住她的肩,隔着两层湿薄的布料,交缠在?一起?的濡湿发丝,轻轻地、不小心地撞了?一下她。
然后很茫然地抬起?湿软的眼,在?屏幕里盯着她,
“啊?什么?”
“咔嚓——”
仪器一直在?响,头顶悬朦的灯光一下一下地闪,这种声音好像某种催燃剂,崔栖烬舔舔自?己发干的唇,覆在?膝盖上的手指不露痕迹地缩了?缩。
这一下好像鬼使神差,
“我们……”
“咔嚓——”
覆在?膝盖上的手忽然被拉住,女人掌心软热,像心安理得的一种包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