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溪闭上眼睛, 绝望地想道。
她怎么会喜欢安苳。
虽然还没真正的喜欢过一个人,但她的理想型明明是那么强大、完美、无可挑剔的……
即便这听起来过于虚无缥缈,也?起码不会是安苳。这个又土又封建的女人。
甚至还是一个直女。
她现在?好嫌弃自己。
可她就是这么不争气?, 因为贴上安苳温热的小腿而战栗, 在?对方的体温气?息包围下神思恍惚, 又因为对方凄苦的当年而心疼。
这就是喜欢吗?
她不敢再往下想。
没人比她更清楚, 离开了京城,离开那片不属于她的土壤,现在?的她是空虚而脆弱的。
也?许这种情感是暂时的,等她离开白石镇, 一切就都会恢复原样,她还是那个自己。
她湿润的睫毛轻颤了一下, 睁开眼睛。
既然是暂时的, 那她为什么不可以?放纵一点。
反正是安苳要和她做朋友的,不是吗?只?要不超过“朋友”这个界限就好。
就当度假,就当对自己的验证。
她动了一下, 在?安苳怀里转过身去, 两个人立刻变成了面对面的状态,呼吸缠绕在?了一起。
“安苳……”岑溪闭了闭眼睛, 轻声?说道,“我可以?抱抱你吗?”
安苳愣了下,随即毫不犹豫地表示肯定?:“当然可以?了,岑溪。”
岑溪伸出手,掌心慢慢滑过她结实纤细的腰线, 最后停留在?她后背上, 把她整个人拥进自己怀里。
安苳比她高,抱在?怀里像大只?玩偶, 乖顺又有安全感。她闻见安苳身上和自己相似的气?味,那来自她的沐浴液和洗发水,但和她身上的气?味又不完全相同。
那一丝丝不同,是属于安苳的气?味。
“安苳……”岑溪压抑住内心的不平静,在?她颈窝里轻声?说着冠冕堂皇的安慰,“你以?后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安苳心里涌动着暖流,抬手拍抚着岑溪肩膀,感动地说道:“岑溪,谢谢你。你也?是,一定?会越来越好。”
岑溪竟然主动抱了她。
她好开心啊。
岑溪还为了她哭了。
岑溪真好……
安苳想,岑溪对她这么好,她以?后要加倍对岑溪好。
外面的风声?似乎永远不会停歇,岑溪这张不大的单人床却?如此温暖温馨。她们亲密地靠在?一起,聊起了高中,聊起了从前。
聊到了安苳怎么买了第一辆货车,怎么在?西北戈壁滩上迷路;又聊到高一时,两个人短暂的舍友时光……
“岑溪……你那时候,是不是挺讨厌我的?”安苳有些沮丧地说道。
岑溪想了想,承认道:“是有点。”
安苳“哦”了一声?,更加沮丧。
岑溪补充道:“但不是那种‘讨厌’。”
安苳追问:“哪种‘讨厌’?”
岑溪蹙眉:“大概是……知道你和我并非同类的,这种‘讨厌’吧。”
青春期的岑溪孤高傲慢,能被她引为同类的人,只?爱学习的言薇算一个,就再也?没有别人了。
对她来说,安苳镶嵌在?白石镇这个背景板上,而她讨厌白石镇,顺理成章地也?就连带安苳一起讨厌了。
更不用说,还有“笔记本事件”的加持了。
当时安苳的“没分寸”让她紧张到了极点。
可这个……她不能告诉安苳。
她内心的某个角落,会一直对白石镇封闭,而安苳现在?仍然属于白石镇。
安苳似乎仍然以?为,她当年发那么大脾气?,仅仅是因为安苳偷偷打量她的笔记本电脑,并没有就这件事追问她。
她松了一口气?,可与此同时,又有些难言的失落。
她永远不能和安苳分享这个角落。
她突然很想知道,如果安苳知道她发火的真正原因,会怎么看待她呢?还会像现在?一样,这么黏着她吗?
“那你呢?”岑溪反问,“你那时候也?很讨厌我吧?”
她从来都不在?意别人讨厌自己,也?明知道那时候的安苳不会对自己有什么好印象,但此刻还是忍不住对安苳的回?答有所期待。
“岑溪。”安苳认真地想了想,回?答道,“我其实从来没讨厌过你。我其实……”
“一直想跟你做朋友。”
能在?岑溪面前,亲口说出这句话,不再感觉到羞耻,真是太?好了。
这对于当年的她来说,是想都不敢想的。
岑溪微微皱眉:“有么?我没感觉到。”
那时,安苳很少?主动跟她说话,她也?没接收到安苳“想做朋友”的信号。
当然了,以?她的傲慢,就算接收到了这种信号,也?多半不会和安苳做朋友。
“我不好意思跟你说话。”安苳垂下眼睫,“怕被你拒绝,也?怕你觉得我……没眼色。”
……就像“笔记本事件”一样。
她最敏感的那点自尊,都跟岑溪有关。
岑溪曾经刺痛她,却?也?曾帮过她。
毕业后回?到家做豆腐的时候,她凌晨三点多就要起床磨豆子,那时候她整天都睡不够,一个人忙前忙后还要照顾安秀英,很多次在?灶前打瞌睡。
迷迷糊糊中,她想着干脆放弃算了,只?要随便找个人嫁了,她就有机会给安秀英治病,还可以?拥有属于自己的家。她渴望一个真正的家庭,渴望那种踏实和温暖,渴望自己不要总是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