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云深正欲再度开口让他们回去,却哪知为时已晚——那几个赶来援助的人类的脚步声已经被盗伐者听见。
“什么声音?”
他们纷纷停下脚步侧耳倾听,在发现不是错觉之后立刻低声咒骂起来。
“好像是脚步声,是不是有人来了?”
“肯定是的,他爸的,我就知道今晚上会不安分,那个老不死的东西。”
“走走走,先走再说。”
几个人似乎没有和护林员正面对上的意思,夹着手中的工具就手脚并用地在山林中小跑起来。
但是那两个护林员的速度也并不慢,不过一会儿就出现在了朱云深的视线里,和盗伐者之间的距离也只剩下了不到一百米。
他们一边追逐一边高喊劝导着。
“站住,是不是偷树的?是不是来偷树的?”
“你们这是违法的,知道吗?”
“但现在你们偷得还不多,如果自首的话惩罚一定不会太重,所以别跑了,改过自新,别到时候酿成大错!”
可这样的好言相劝却并没有被盗伐者采纳,他们仍旧在逃亡。
人与人在追逐,鸟和鸟也成功会和。
“我不是让你们不要来吗?为什么还……”
“你让我们不要来吗?”朱云深的话还没说完,安澄就错愕地出了声。“但是我们明明听见的就是你让我们赶紧过来,我……是我的错,对不起……”
“是,我们听见的都是这个。”朱海罕见地打断了安澄的话,并赶忙解释道:“你不要怪安澄,是我们所有鸟的问题。”
闻言,朱云深深深地看了朱海一眼,又颇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我没有怪你们的意思,我只是在担心,因为这些人类的手上有武器,很危……”
不过这次他的话也还是没能说完。
不远的地方突然传来一声叫喊,伴随着叫喊的是“砰”的一声闷响。
一行鸟的注意力立马转移了过去,就见其中盗伐的人因为雨天湿滑又不熟悉山路,直直地跌了人仰马翻的一跤。
其余的几个同伴虽然没有要去扶的意思,却还是被这一跤给吸引了视线,也正是因为这一个意外,让护林员和他们之间距离顿时缩短不少。
眼看着即将被赶上,其中一个盗伐者突然伸手从雨衣后面掏出了一个长型的东西。
天色昏暗、手电筒的光又在乱晃,让人或者鸟都没能立刻分辨出来那到底是什么。
“站住,别再靠近了!”那盗伐者低喝一声,将手中的东西往上举了举,腰板似乎都更直了些。“小心我对你们不客气。”
几个护林员没有轻易地相信他的恫吓,但也没有再那么步步紧逼,而放慢了脚下的速度,一步两步地靠近。
期间手电筒不经意地晃过那个东西,却发现被黑色袋子给裹着,只能看清个大概轮廓,还是无法确定到底是什么。
可在这样的时候,未知才最代表着危险。
几个护林员面上的表情更为严峻,他们交换了一下眼神,随后其中一个压着声音用十分柔和的语气开始说话。
“我们没想伤害你们,你别误入歧途,大男人有手有脚的总是偷鸡摸狗也不像话,现在把手里的家伙式给放下,然后我们该咋地咋地,到时候再重新做人也来得及。
“还是说你们有什么难处?没事儿,有难处就直接说,这人活着谁没有遇见过坎了?你把话说出来,咱大家伙一块儿给你想想办法成不成?
“快,把手里的东西给放下,咱哥几个一起说说心里话。”
护林员循循善诱,态度和语气都放得十分亲近,几段话下来,众鸟能够明显地感受到盗伐者的态度软化了些,手中举着的东西也在渐渐地往下移。
然而就在此时,倏地一道惊雷落下,沉寂昏黑了许久的森林突然就亮如白昼,原先朦胧昏暗的视野在霎那间变得清晰,人与人之间过近的距离被一览无余。
不知是这雷声还是这距离惊吓到了那盗伐者,他猛地扯下盖在器物上的黑色塑料袋,接着手抽搐般地弹动了一下。
“啪——”
一道清脆、怪异且罕见的声音在森林当中响起,盗伐者健壮的身体不用住地跟着颤抖了一下,鸟和人的视线再次被吸引了过去。
这次手电筒惨白的光线再扫过,那被高举着的东西终于显示出了它的庐山真面目——一把带着子弹的老式猎枪。
人也好鸟也罢,都在看清楚猎枪的瞬间刷白了脸,几个护林员连连往后退了几步。
“你,你怎么会……”
“住口!”那盗伐者将冲着天的猎枪放平,枪口对准了护林员。“如果不想死的话,就给我好好地待在那里,否则……别怪我手里的家伙不长眼。”
雷光无情也无心,它只是随意地一甩,就让护林员做了一番无用功。
“嘿——我就纳了闷了,你们这些人一年到头也就拿那么就羊屎蛋大的工资,还管这管那的。反正树没了也还能再长,那些野东西没了也还能再生,费那么老大劲干嘛?”
盗伐者一边说一边举着猎枪往后退,其余的三人也匆匆忙忙地爬到了他的身旁。
或许是这段话戳中了护林员的某个点,其中一个瘪瘪嘴,还是没忍住从牙缝里面挤出来了一句话。“这些树都动物都是我们看着长大的!”
盗伐者狠狠地啐了一口,“那么点屌钱还给你们谈上情怀了,这种事儿也只有你们这些找不到对象的老光棍老女人才会来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