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姣那时,还有些少年气。
听男人这样说,下意识便要反驳着腐朽陈旧的念头。
只是赵侍熊看出了岑姣的意思,他抬手拍了拍岑姣的胳膊,拦住了她的话头,“这小哥说得不错,落叶归根。”
岑姣转头看向赵侍熊。
赵侍熊并没有在看岑姣,他看着一旁的崎岖山脉,意味深长道,“姣姣,你还小,以后你就明白了。”
天色渐暗时,岑姣望见了炊烟。
路也变得平坦起来。
说是平坦,其实也不过是从刚才的险峻,变成了现在的崎岖。
又赶了十来分钟的路,男人从驴车上跳了下来,“到了,我去和村长说一声,你们在这儿等等。”
岑姣抬眸看向面前的房子——那是土坯房,混着稻草。
经年累月之下,那房子泛白,看着摇摇欲坠。
在男人的呼喊声中,那土房子里,很快走出来个佝偻背的老人。
老人和领着岑姣他们上山的男人说着什么,时不时抬头看向岑姣他们的方向。
不知为何,岑姣在那老头儿上下打量的目光中,退了一步。
“别怕。”赵侍熊察觉到了岑姣的怯意,只是他并未回头看岑姣,只是仍旧盯着面前的人,“有我在呢。”
岑姣退到赵侍熊身后,自然也就没有看到,赵侍熊眼眸中,那不同寻常又意味深长的目光。
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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佝偻着背的老头儿很快走到了岑姣他们面前,他一只手背在身后,另一只手放在嘴前遮了遮咳嗽。
“亮娃儿说,你们是来寻亲的。”老头看向了赵侍熊,电灯悬在他的头顶,灯光呈橘黄色,老旧的灯牌外围,围绕着许多黑色的小飞虫。
那些飞虫似是不知冷热,蒙着头几乎要撞到灯泡里面去。
岑姣盯着灯丝,鼻翼前,是淡淡的焦煳味儿。
另一边,赵侍熊似是已经与那个所谓的村长说明白了,他转过头,看向岑姣,轻轻动了动拄着的拐杖,“姣姣,这两天,我们就在村长的空楼里暂住。”
“好。”岑姣收回乱飞的思绪,她深吸了一口气,将那些不安的情绪压了下去,应下了赵侍熊的话。
一天的奔波下来,赵侍熊看着累极了。
就算村长安排下的空楼破旧不堪,赵侍熊仍是很快睡了过去。
只是岑姣就算身体疲倦,脑袋里却是十分的精神。
像是有什么刺激着她的神经,每当岑姣想要闭眼的时候,那簇神经便开始剧烈地跳动,跳得她没有办法静下心来。
翻来覆去地,怎么都睡不着。
岑姣索性起身出了屋子。
不知是不是周围太黑了,岑姣站在空楼的二楼平台上,抬眼往四周看,只能看到类似鬼影张牙舞爪的高树,并不能看见其他的屋子。
夜风微凉。
岑姣缩了缩肩膀,她缓缓吐出一口气,面前竟是氤氲起一片白气。
分明已经是晚春,可这山里,有些冷过头了。
岑姣搓了搓手臂,又对着掌心呵了呵气,稍稍驱赶走严寒后,她从怀里摸出了手机。
先前进山的时候她就看过,手机没有信号。
现在再看,仍旧是没信号,只是岑姣并不死心,她捏着手机在二楼平台左右踱步,想着万一有哪个地方有那么一星半点的信号呢。
只是叫岑姣失落的是,饶是她不死心地从空楼走出来,绕着四周又转了一圈,手机仍旧是没有半点信号。
没法用手机,岑姣只能曲指置于唇边,吹响了一声。
过了好一会儿,一只灰鸦才扑腾着翅膀,有些恹恹地落在了岑姣几步外的枝头上。
岑姣盯着那只灰鸦有些出神。
她方才的举动,叫做请兽。
这灰鸦并非她饲养长大的,而是生长于山林间的野生乌鸦。
岑姣那哨音的意思,是请这山中雀鸟帮她递个信,她也不会亏待了替她递信的雀鸟。
这雀鸟,是山中生灵里,最容易请出山的。
雀鸟个儿小灵活,数量众多,且多数嘴馋,以前岑姣在旁的地方请兽,雀鸟都是成片地出现,几乎汇集成鸟海。
可这次,半天才等来一只病恹恹的灰鸦。
这样繁茂的山林中,怎么会只有一只灰鸦呢。
岑姣眼眸中闪过疑惑,她抬手对着那只灰鸦招了招手。
原先停在枝干上的灰鸦扑腾着翅膀落在了岑姣的手背上——很轻。
虽说鸟雀本身也重不到哪儿去,可这只灰鸦实在是太轻了。
轻得岑姣都有些不确信,她将这要送出去的信捆在灰鸦腿上,它能不能活着飞出这片森林。
岑姣先抓了一把吃的出来,送到了灰鸦面前。
这灰鸦,就算对着食物,也是衣服病恹恹的模样,不过好在是动嘴吃了些。
那双黑豆样的眼睛,也有了些光。
岑姣伸出一根指头,摸了摸灰鸦的脑袋,然后将一早准备好的纸条捆了上去。
此行一开始,岑姣便有些不安,所以一早同陈玉生说好了,让他在附近的镇子上等着接应。
镇上还有其他人,只是那些人岑姣并不熟悉……所以也并不相信。
看着灰鸦消失在视线当中,岑姣那颗惴惴不安的心,才安定了些。
她抬手按了按心口,看了眼时间,便抬脚准备回屋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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