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司瑜再一次应邀参加饭局,这几天应酬得他想吐,脸色不佳。临到要出门了,司瑜让戚闻跟他一起去。
“到时候你在?外面等我,时间差不多?了就进来找个借口接我走,知道了吗?”
这活儿通常是司瑜的助手?干,戚闻第一次接手?比较没经验,不过还是应下:“司先生放心。”
私人会所?,酒过三巡。
戚闻看时间该是差不多?了,正要掐个借口进去接人,门口恰好来了个端着酒托盘的女侍应。
“等等。”戚闻出声叫住她,女侍应低着头,长长的刘海遮住了眼睛,难以看清她的脸。
“里面没说要开?酒,你送错了。”
“没,没错,司先生在?里面,就是这里……”
女侍应的声音和手?都?有点抖,看起来愈发可疑,直到她紧紧握住了红酒开?瓶器。
“站住!”戚闻低声喊了一句,几步冲上?前拦截住她,小臂上?霎时多?了一道洇血的划伤。
叮叮咚咚,女侍应脱手?的酒瓶和酒杯摔了一地,她蹲坐在?地上?止不住的发抖,这时,从包间里走出两个身?着黑色西服的壮汉,女侍应更加愣住了。
今晚参加饭局的有一个重要人物,行事警惕,不管去哪里都?习惯贴身?带着保镖。
“外面什么事?”
里面突然传来司瑜的声音。
戚闻浑身?散发着摄人的寒气,而女侍应似乎对司瑜的声音格外敏感,她忽然抬起头,露出一张无助、哀怨的哭花了的脸。
戚闻一怔,上?前挡在?她身?前,朝里面回话:“司先生,服务生不小心打翻了酒,没什么事。”
两名保镖警惕地看了她一眼,才慢慢撤回了包厢。
待里面重新?响起谈话声,戚闻才缓缓蹲在?女侍应面前:“朱梵是吧,跟我来。”
女侍应顿时睁大双眼,她完全没见过这个男人,对方却准确无误地叫出了她的名字。
当初天域和朗梵谈合作,戚闻参与了资料整合,对朗梵的情况了解过一点,自然也见过这位朗梵千金的照片。
戚闻将小臂上?挽起的衬衫袖子放下来,以免惹人耳目,带着朱梵走进了一间空置的包房,抬手?将包间的门反锁。
朱梵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乖乖听?话地跟上?他,只是潜意识里觉得这个男人刚刚帮了她,应该不是坏人,只是此?时此?刻她又有点不确定了。
“你,你是谁?”
“你来这里干什么?”戚闻没回答她,沉声反问道。
戚闻冷脸时很有距离感,高?大的身?躯和严肃的表情无形之中都?给朱梵带来了巨大的压力,她本来也是千娇万宠的富家小姐,哪里见过这个,瞬间崩溃了。
“我是来找司先生的。”朱梵说话带着泣音,抽了两下鼻子,“天域不是要和朗梵合作么,怎么突然就要收购了?现在?我爸爸马上?要资不抵债了,银行还说要把我们家房子收回去……”
朱梵说得前言不搭后语,她一个女孩在?国外学?的又是艺术,家里的债务危机是一点忙都?帮不上?,实在?没有办法?了才想着来找司瑜,想看看还有没有转机,谁知道连司瑜的面都?没见上?。
戚闻等她哭得差不多?了递过去一张纸巾:“回去吧,司先生不会改变主意的。”
说完转身?要走,没想到忽然被朱梵扯住了衣角,她边哭边摇头,眼里满是绝望。
“不见到司先生我不会走的,求你帮帮我,我爸爸……他这几天四处求人,给人下跪,给银行里的人低声下气,但是没有人帮他,我不知道我还能做什么,你帮帮我好不好?我必须要见司先生一面。”
戚闻望着她,看着那只拽着他的瘦弱的手?陷入了沉默。
他隐约觉得这一幕有点熟悉。
良久,他抬起视线开?口:“你为什么会认为见到司先生就可以改变这一切?”
朱梵愣住,她差点忘了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细弱骨感的手?一点一点松开?那片衣角。
皮肉上?仿佛刻上?了“认命”两个字。
戚闻顿首,面无表情地抚平有些皱的衣角:“早点回去吧。”
朱梵的头快要垂到胸前,发丝凌乱散落,哪里能想得到一个月前她还是在?舞会上?出尽风头的朗梵千金大小姐。
市场风云变化朝一轮,夕一轮,从云到泥不过转瞬。
“司先生那边我会去说。事先声明?,成功几率几乎为零,你不要抱太?大希望。”
朱梵猛地抬起头,嘴唇轻轻发颤,吐露出两个沉重的字:“谢谢……”
他可能不知道,这是这么多?天来,她唯一听?到的尚存一丝希望的语句。
拉开?门的那一瞬,戚闻听?见朱梵在?身?后迫切地问:“你究竟是谁?”
戚闻微微侧过头,灯光在?他脸上?削出一道尖深的阴影。
“曾经的你。”
戚闻脱下西装外套搭在?手?臂上?,沉稳的脚步声在?走廊里回荡。
朱梵还可以为她父亲奔走,而他回到家只能面对两具冷冰冰的尸体。
他今天答应帮朱梵,何尝不是向十六岁的自己伸出援手?。
这样想着便走到了包间门口,戚闻脚步一顿。
“你又到哪儿去了?”司瑜非常不悦,他总是很讨厌身?边的人一声不吭地不见,简直没有把他放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