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栖梧摇头,感慨原主雄竞失败,不受裴云岫待见,是命中注定的事。
上人峰上山的路险峻陡峭,沈栖梧左手提起衣摆拾阶而上,右手则被苍九时抓住。
他放慢脚步,“你真的要跟我回洞府?”
苍九时闻言抓得更紧了,他大步跨上台阶,不容沈栖梧有一丝落后。
“师父,快走吧。”
“你急什么?”
盯着少年沉默的后背,沈栖梧挣扎,“你松手,抓疼为师了。”
然而,苍九时的手悍然如铁铸,纹丝不动;脚步也没有丝毫停下来的意思。
冬日暖阳穿过山间云雾,洒在结了层薄薄冰霜的石阶上,熠熠如星点。
沈栖梧:“你的血真的可以吸引妖兽么?”
苍九时不理。
“你为什么爱哭?”
苍九时的后背似乎僵了一瞬,但很快就恢复正常,依旧不理。
“你是不爱哭,还是不喜欢谈这个?好吧,那我换一个。你好不容易搬到广林峰弟子别院,搬到你裴师叔身边,现在真的要跟我回洞府吗?”
拒绝回应。
二人越走越偏僻,转个弯就到了原主的洞府。洞府外一眼望去无花草颜色点缀,只有参差不齐的山石,灰蒙蒙一片。
这是原主修为提升无望后,特地寻的一处僻静地方,几乎不会有弟子过来,方便他研究歪门邪道的东西。
洞府就在眼前咫尺间的距离,沈栖梧却突然停下。
“我好像崴脚了,要不你先进去,我随后就来?”
这次苍九时有反应了,说:“好。”
但下一刻,抓着他的手骤然发力。后背一痛,沈栖梧就被抵了在石壁上。
昏暗的视线里,少年抓着他的手一刻也不松,下颌线绷紧克制又压抑。
苍九时寒声质问,面沉如水,“为什么要结契?”
沈栖梧一路都在挣扎手腕,金丹灵力较劲,却发现自己根本挣脱不了。
他冷笑,“怎么?你特地把我拽这里来,是想打一架?”
与生契同生共死。若灵府有伤,将彼此均摊,共享生命与灵力。
打架对他们而言,毫无意义。他不信苍九时会蠢到这种地步。
“你以为我不敢?”
酝酿的怒意在眼底爆发,苍九时一把掐住沈栖梧的脖子。
但很快,就被逐光化成的匕首挡下。刃面寒光一闪,倒映出沈栖梧因薄怒而锋利的眼尾。
“苍九时,我忍你很久了。”
他出手快很准,直接对着苍九时的心脏捅。苍九时反应迅速,立即抬手抵挡。
不过瞬息,两人仅用单手就已经过了数十招,但最后,谁也没能奈何谁。显然是都有所保留。
匕首上沾了血,沈栖梧用苍九时的袖子擦拭,而苍九时胸前衣襟豁开道口子,边缘侵染血迹。
“下次你再动手试试。”
沈栖梧笑着警告苍九时,容颜昳丽清绝,可眼底却翻涌着浓郁的墨色。死过一次的人,他比谁都更疯狂。
收回逐光,他抬起一直被苍九时抓着不放的右手,薄唇冷冷道:“松开。”
“不松。”少年倔强地问:“为什么结契?”
“怎么,以前被我折磨的时候,你玩忍辱负重的戏码,就为了去广林峰见你的裴师叔。而现在,你的两副面孔还进阶了啊。裴云岫不在,你苦心孤诣取我性命。他在,你摇身一变小可怜,还会哭着求我帮你。”
“我——”
“要不你现在哭一个?说不定我心软,就告诉你答案。”
苍九时张了张口,发现自己无论说什么都会被沈栖梧堵住话。他眼睛都气红了,最后却只能憋出一句:“我不是你能随意拿捏的!”
“对,我不拿捏你,就只能被你拿捏,到时候我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沈栖梧危险眯眼:“在医馆时,你敢说,你脑子里没动过念头——等森幽林这件事平稳度过后,该怎么弄死我?你骤然示弱,不就是为了降低我的戒心?”
“结契的时候,你没有反抗,不也是认为只有生死桎梏,才能放心对方不害自己?”
“苍九时,在森幽林我就说过,我不会跟你纠缠过去的事。我们之间两清,就此重新开始,我说到做到,是你不信任我。”
苍九时急了:“那我也说过,我们相安无事,从今以后互不干涉。”
“是呢,你还叫我远离你的裴师叔。”沈栖梧冷笑,用眼神告诉他: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他再次抬手,命令道:“松开!”
苍九时只觉得胸口有股火在烧,他根本说不过沈栖梧,沈栖梧也根本不听他说什么!
“嘶——”猝不及防脖子上一痛,犬齿撕咬,苍九时这蠢货竟然还敢咬他。
沈栖梧揪住苍九时的头发往后扯,怒吼:“你特么就是只狗吧!给我松开!”
第19章 刑惩司
脑袋固执地埋进颈窝,苍九时双眸赤红,任沈栖梧如何低吼也不松嘴。
堵在胸膛里的火噼里啪啦炸响,钳制住他不断挣扎的右手,将他抵在石壁上。这一口发泄似的,咬得极狠。
最后,过了半晌,许是觉得咬人有失体统,苍九时慢慢撒了口,抬头。
视线中,沈栖梧左手捂住颈侧,宽大的袖口随着动作滑落,露出一截线条流畅的手臂。他微微垂首,鬓角青丝凌乱在脸上,似乎是因为痛楚,眉心轻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