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与潇逆着光没受影响。
柳墨的脸正迎光, 因为突兀的直射, 她不悦地蹙眉, 嘴边的笑容收敛。
半明半暗, 似笑非笑。
唇上刚上车时补过口红, 豆沙色柔和细腻。
柳眉如黛,乌发用一根木簪子挽着, 修长的脖颈线条隐了一半在高领衫内。
这意外的光照像为她临时搭建了一个舞台,在场所有的目光只能围着她。
在场也只有慕与潇。
心脏像被那光一把握住。
在有限的幅度中,拼命地沸腾。
对面的车很快开过去,柳墨脸上的不耐也随之消散。
眸光重新聚集在慕与潇脸上,温柔专注得就好像从未挪开过。
她轻声说:“那么照片就不发了。”
慕与潇想说,你就不能直接给我看吗?
但是余光瞥到韦安如从便利店出来,拎了个大的塑料袋,站在马路对面。
正看着过往车辆,正准备过来。
于是她没时间跟柳墨周旋,她知道柳墨肯定不会便宜她。
到时如果赶上安如上车,问她们在聊什么,柳墨一定会说实话。
那两个人一对就会发现,她慕与潇是真的很想看到照片。
慕与潇有先见之明,她不想面临那个困局。
所以她说:“那就加嘛,没有多此一举,刚好这两天也需要联系。等后面不联系了,删不删都只不费事。”
柳墨说好,“我也觉得再删不费事。”
“再删”,她在翻旧账了。
慕与潇祈祷着韦安如快点上车。
韦安如把零食放到了后备箱,走到前面开门上车,系安全带时打了个颤,“外面还真冷。”
慕与潇启动车子,“回去了。”
韦安如洗澡期间,慕与潇坐在房间里加上了柳墨微信。
柳墨在家族群的那个微信,朋友圈里面没有任何东西。
慕与潇一直都知道,那虽然是个私人号,但柳墨已经不常用。
而在她们的工作群里的号,是柳墨的工作号,但恰恰因为这样,有被用心经营。
加为好友的第一件事,就是点进对方的头像。
从建号以来,几年的朋友圈全部可见,大多都是工作内容,穿插着一部分私生活。
内容不多,也不够“私”,显然她们这样的“公众人物”没有太多权利抒发真实情绪。
柳墨更不是喜欢到处抒发的人。
但慕与潇还是觉得很知足,她又窥探到了柳墨的一部分。
柳墨说到做到,一句废话也没有,直接把照片发了过来。
[不要过河拆桥,看完就把我删掉。]
[好的。]
慕与潇点开图片。
木质门框的线条,铸就了绝佳的构图艺术,门框里是冷白色的地砖和墙砖。
盥洗台前,柳墨单腿打着弯,以一个相对舒适的站姿站着。
而她则紧绷着弯腰,凑在水龙头前。
因为被她们遮住,所以摄像头无法拍到,她帮柳墨冲洗手掌的细节。
当事人点开这张图,依稀还能听到窗外的风声。
春风从窄长的窗口进来,吹动浴帘。
彷佛能闻到空气里淡淡的烟草味道,还有柳墨怀里温柔的香气。
又再次感受到,当时心间泛起来的酸涩。
[你好像应该说‘怎么会呢柳老师!不存在这种情况。’]
[说‘好的’容易给人一种,你确实这么想过的感觉。]
慕与潇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却背对书桌、面朝床坐。
韦安如喜欢把椅子转成这样跟她说话。
她的两个小臂分别撑在两腿上,背部顺势往下俯,有些疲乏地垂着头。
复制,粘贴。
[怎么会呢柳老师!不存在这种情况。]
发完,又点开柳墨发的图,保存了。
再进柳墨头像,看她最新的一条朋友圈,发布于几个小时之前。
文案只有夕阳的表情符合。
晚霞溶在河心,占了图片的二分之一。
另外二分之一是对岸,对岸是给人伤痛的河滩,树林,归鸟驮着霞光。
抬头,发现柳墨不知道什么时候靠在房门口,早就读完她的回复。
心间一晃,慕与潇息了屏。
挺直背,将膝盖并拢,然后站起身。
柳墨笑了,“怎么突然就拘谨了。”
她洗完澡吹完头发,就在客厅里坐着,如愿以偿,加上了慕与潇。
有的人朋友圈只能看一个月,一个月也就发了两条,漫不经心的。
她把图片发过去,算作诚意。
调侃了两句,在慕与潇把标准答案原封不动地发回来时,柳墨第一反应就是想看见她。
看慕与潇复制这句话时,脸上有没有表情。
韦安如出房间时没有关门,柳墨轻步走过去。
她看见慕与潇以一个平时她绝对见不到的懒散姿态在玩手机。
黑茶色头发扎成了一个揪,垂着头时,一截瓷白的后颈顶着灯光,看得人心猿意马。
柳墨再次想到,慕与潇穿她衣服的样子。
照片她还有,虽然早就不再高清,但是足以使记忆具象化。
“你觉得照片拍得好吗?”柳墨问她。
“挺好的。”慕与潇说。
“我也喜欢,这趟重要的收获之一,是我们拍了不少合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