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墨冷然道:“都是群什么货色,做我的媒,喝我敬的酒,照照镜子,也配吗?”
之后她用绍城方言骂了句很难听的话。
只有在慕与潇面前,她可以口不择言地骂人。
“那我们都不去了。”
慕与潇不觉得粗鲁,好声应着说。
柳墨不信,“你还要考虑你妈呢,这辈子你都要跟他们绑着。”
“是,但也就特殊时节,平时他们打扰不到我们,哪怕我妈。”
柳墨忍了不少天,“如果你妈蛮不讲理,对我们的事强烈反对,你会怎么样还未可知。”
“没有如果,她还算……”
“所以我才庆幸啊!”
一件小事,把她心底藏着的不满一齐钩了出来。
慕与潇默了许久,“我是得考虑她,对不起。你可以不用理解我,但不要因此怀疑更多了,我们不是好好的,我保证坚定地选择你。”
“我为什么可以不用理解你?因为我不用考虑我妈的因素,我没有真正的亲人,你觉得我站着说话不腰疼是不是。”
慕与潇怔然,她怎么会是这个意思。
她没有再哄下去了,因为这不是正常的恋人之间交流。
她站直了。
柳墨突然也冷静了下来。
牵住她的手。
第101章 后患
中秋夜, 圆月悬于窗外,墨香在屋内四溢。
柳墨写在纸袋子上的书法她才看清楚,很常规的中秋诗词, 苏轼的水调歌头。
刚才没看出来,不仅因为心急,一眼睹过去只有龙飞凤舞的草字, 而且又是序的部分。
“大醉,作此篇”让她反应不过来。
现在她看见了“长久”二字,一下子便领悟了。
但愿人长久。
“长久”二字非常难得,否则也不必加上“但愿”二字了。
慕与潇发完愣后如梦初醒, 刚才的“针锋相对”让她隐隐约约明白些什么,但又不能很确定。
像眼前的雾气散了一点,但是也不能确保前路无错。
柳墨一霎那的表情,是典型的口不择言后的表现。
她能撕下假面,用难听的话去骂任何人,但对着慕与潇,哪怕她只是将内心幽暗的部分拿出一点点, 也担心会熄灭属于她的光亮。
所以她没有嘴硬着把话继续说下去,她选择缄默, 低头擦拭手上无意间沾上的墨迹。
随着她擦拭的动作,腕间的玉镯子轻轻晃动, 像有风穿过, 微冷。
很美, 像一首诗词。
慕与潇想到刚才吃饭间, 舅妈那边的亲戚, 在柳墨端杯子时探问她镯子的价格。
柳墨一笑而过,说不值钱, 买来戴着玩的。
那个长辈说这个成色,不像便宜货,只怕柳墨眼里的不值钱,对普通人来说还是天价。
听了这话,大家神态各异。
当时的慕与潇有一种奇怪的自豪感,满足感,说实话,哪怕别人夸她年轻有为,有钱有颜,她可能都没什么感觉。还要担心被恭维之下附着的隐形价格。
但是别人夸柳墨,无论是真诚的,还是带着点酸意,都能让她更窃喜于眼前的这段关系。
但她不知道柳墨有没有她的感受,柳墨会因为她而这样吗?
这世界上没有真正的口不择言,顶多是把平日里揣摩过的、或者认为不成熟而极力压下去的想法,在冲动时说出来。
从而使发言人在当下暂时陷入窘境,认为自己不该说,但未必是认为自己说错了。
所以,她所拥有的,那不算丰富的,仅仅算是普通的各种亲缘,在柳墨的眼里并不是一个光亮点。
恰恰相反,柳墨很不喜欢。
既不喜欢她跟她妈妈的互相体谅,也不喜欢她跟她亲戚们的那些纠葛。
因为柳墨自己没有。
柳墨没有太藏着这些心绪,慕与潇多少明白些,也认为没有关系。
但慕与潇深层次地去体会,可能这是第一次。
所以,也有些不知所措。
在跟柳墨在一起之前,她从没有预想过,爱情要面临的往往不是生离死别,世俗之见,有勇气有策略居然还是不够。
爱情一定要面临的,是小到不能再小,俗到不能再俗的日常,是“斤斤计较”和“无能为力”。
再厉害再聪慧的人,也会被消磨得脱一层皮。
慕与潇没有办法解决更多,她只打算做到不求柳墨理解她,因为人不该凭借爱去绑架伴侣,让她站在自己的位置去履行不必要的义务。
但是现在柳墨冷笑,原来自己的“不求理解”也高高在上,像一柄刀,正好刺在柳墨的伤心处。
“对不起,但我不是你说的意思。”
她第一时间道歉了,她习惯于做这样的事,在柳墨面前。
柳墨还是垂着眸,表情淡淡的,像纸袋上作品写到最后,为求连贯性而没有沾墨导致的枯笔。
不过这种淡漠是好事,她没有特别排斥慕与潇的道歉,可见已经冷静下来了。
“或者说,我还没想到那么深的地方去。但潜意识里是不是存在有这样的想法,我不能武断地否定,因为让你不舒服,我肯定有问题。但假使有,这样的想法一定不对。
不是说道德法律上的不对,而是我作为你的女友,你是我第一个主动选择的家人,我也是你选择的家人,不应该那么说。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