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恩有一头柔顺的长发,还有格外沉静的眼眸,和白皙的面庞。
他说这话的时候,瞪大了眼睛,咬着牙,死死盯着爱洛斯,似乎说什么都可能会激怒他。
爱洛斯被他看得毛骨悚然。
“确实不知道,我根本无意王位。这点,你不知道吗,我大哥没告诉你?”
“胡说!你不是整个王宫魔法学得最好的人吗?殿下他……说你是骗人的。”
“可我真的不知道,也不关心。”爱洛斯悠悠回答,“你知道的,我竞争不过大哥呀。所以,完全没有努力过,你可以搜,可以找。可是不好意思,我对龙一无所知。”
“怎么会……怎么会啊!”维恩那张文质彬彬的脸扭曲着,眼底充满血丝,他望向别处,像是想到了其他办法,“给我纸和笔!”
“我没有的。”爱洛斯无奈,摊开手给他看。回应他的,是脖子上的刀提了提。
要不是爱洛斯动得快,说不定已经要说不出话来了。
“十倍价,给他纸和笔。”乌列尔命令道。
毕竟是黑市,再危险的买卖只要给钱就做。
周围人中真有人丢出一份纸和一只笔,连墨水都为他打开。
维恩将纸推到爱洛斯面前,“写,你现在就写。”
“写什么?”爱洛斯问,他可没有一手值得收藏的好字,不知道什么值得维恩大费周章。
“写你把你的一切权力,都让给大王子,并且要辅佐他登上王位。附上魔法的誓约,如果你违背,你就会死!”
爱洛斯沉默,维恩好像真的疯了。
望着癫狂的模样,自己的命还在他手里,男人完全不放手。爱洛斯无法和他说清,无法反对他,也不知道要发生什么。
他只能接过笔,打算按照他说的写。
爱洛斯抬不起右手来,他的肩膀被打伤了,尚不知道伤得多重,只是一直在疼。不过他在批文件和签名的时候,左右手通写,他并没有不适地用左手拿起笔。
维恩却又激动起来,“你干什么?别想耍小心思,换成那只手!”
爱洛斯被他控制着,脖颈僵住,连摇头都做不到。
他艰难地伸出右臂,在维恩疯狂的催促声中,一声不吭地写完了他要的内容。
爱洛斯本就受不了疼,多一分少一分对他其实都没什么区别,只是冷汗从额角滚落。肩膀好疼,他只想快点离开这里,找个地方昏死过去。
“太好了,太好了。”爱洛斯签完自己名字,维恩一把夺走了那张纸,“有了这个我就不是空手而归了。看到了吗?我不会被王子放弃了!”
他眼眸中闪烁着狂喜,神经质地碎碎念着。
另一只压在爱洛斯脖子上的手,在这时才稍有放松。
乌列尔看准时机,就在那一瞬,他抓住维恩的刀刃,将它拉开,接着一拳将维恩打翻在地,死死将他按在地上。
脚步声,正在这时,大片的脚步声迫近。
爱洛斯意识有些模糊,这些若是敌人,该如何应对?
抬头时,看到黑袍站在人群中,他的袖子已经烧没了大半,带来的人也格外狼狈。
但绝对好过单枪匹马的维恩。
黑袍递上证据,并在乌列尔杀死维恩前,奉爱洛斯的命令押走了他,他走时还在神志不清嚷嚷着“大王子一定会来救我!”
等医师为爱洛斯紧急处理着伤口时,一切才真正平静下来。
最后一缕夜风,吹开夜幕,迎来熹微晨光。
乌列尔就在爱洛斯身边,沉默地看他处理伤口。
就近请来的医师,身上的工具与药并不是太齐全,不昂贵不速效,他简单处理一下,爱洛斯的肩膀仍然疼得难过,虽没有在人前叫喊,但咬着唇一副很不高兴的样子。
乌列尔盯了一会儿,又去看地上的药剂。
爱洛斯发现了。
他想转移一下注意,瞟到乌列尔时,乌列尔正在看地上的碎片。
瓶子是用来装止痛药的,一眼就能分辨。毕竟医师们的水平向来参差不齐,差的居多,人们最常用到的药,就是止痛,而且那就是爱洛斯自己宫殿里器皿。
爱洛斯看着那一地的狼藉,药剂里银光流转,绝对不是廉价品。
他好笑地猜想,乌列尔不会连止痛药也心疼吧?
“你的止痛药?”爱洛斯问。
乌列尔点点头。
爱洛斯疼得几近昏厥,还能抽出空来想,这也算是为自己而损失掉,需要的话赔给他也未尝不可。他并不觉得这件事情有多重要,扫过的药剂一眼,只等回去再说。
但乌列尔欲言又止,他低头在那里检查着已经洒了的药剂。
走回来时,手心里捧着一点点清澈的银光,还和着一点未化的雪。
爱洛斯不解,但马上明白了。
乌列尔半跪在他面前,将掌心送到他唇边。
他从破碎瓶口流出的药剂里,拨到一点未被污染的。
爱洛斯知道,的确面前给他治伤的马虎药剂师,根本没给止痛,但也不至于捡地上的药吧?
可乌列尔只是试探地递上来。
“让你受伤了……”
他想再说点什么,但像是无法组织好语言,只能盯着爱洛斯的伤口沉默。
那神情好像是他做了天大的错事,可是明明哪一步都不能怪他。
相比尽力放松去接受“庸医”诊治的爱洛斯,乌列尔显得更痛苦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