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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爱洛斯感到一阵恍惚,眼前的事物一片模糊后,又变得无比清楚。
    他抬头看到镜子里的自己:
    “爱洛斯,说真话。”
    面前摊开的本子上记着许多问题:
    “两个月之前你是怎么失去记忆的?”
    “过去的一年间,从新年的第一天起,发生了什么?”
    爱洛斯从笔记最底下开始,努力去回忆、去回答。
    他脑海里无数声音,可他想寻找的只有一个。
    挨个摸过去,他真的找到了线团里的一个线头。
    爱洛斯在王宫这只精美的玻璃罩里生长了二十年。
    他刚出生的时候,东部海岛的制造水平,也不过才能生产最好的钟表,如今就已经能生产让人畏惧的兵器了。
    那时西边也没有如今这样混乱,一些小国互相稳定牵制,每年都会给温曼王国进献宝物,就比如陈放在图书馆的旧书籍。可惜爱洛斯找了好久,它们已经不见了。
    那时候北方也比现在安定许多,王后威名尚在,温曼王国是整个大陆的核心。
    当然,现在也是。
    年青的阿方索学士,坚信他依旧是优蓝达王后的同僚。
    依蕾托居然会给爱洛斯织很丑的羊毛斗篷。
    爱洛斯好奇那些神秘的物件,好奇万物,困惑于世间还有他无法掌握的角落,当然,他现在知道,除了远方与死亡,他还有太多他无法掌握的事。
    爱洛斯发掘出许多回忆,但他很快发现,他想起的总是美好的事情。
    以至于关于他的父亲,温曼的国王,他丝毫想不起来了。
    到底他是个怎样的人?
    阳光正好,往前走,爱洛斯走进花园,架子上爬着葡萄藤与金银花,像一扇通往盛夏的门。日光柔软,人们放声大笑。
    但当国王出现,天空又变得灰暗,地上只有纯白的雪与漆黑的乌鸦。
    再多走一步。爱洛斯来过这里,他看见鸽子飞向天空,从灌木上的苍白花朵活了过来。斑斓的玫瑰花窗仿佛凝视世人的眼睛,在晴阳下散发出令人迷幻的光芒。石阶崭新,人们来了又去,在阶前留下虔诚祈祷,与钟鸣声编织在一起,笼罩着整个王宫。
    爱洛斯直视着鲜花蹙拥的沉睡的女人。在她周围蓝色、白色的玫瑰悄然绽放。
    玫瑰怎么会有蓝色的?
    爱洛斯动动手指,指头上染着亮晶晶的粉末。原来他在这时,就学了如何给物品改变颜色。
    在阔大的礼堂里,阿方索学士照着手中的纸页,宣读着。
    爱洛斯听不清,但他知道,棺椁里的这个人死了,她再也不会睁开眼,对他笑,牵他的手。美丽的王后,温曼的宝石,他的夏日长眠于此。
    再往前……
    再往前些呢?
    爱洛斯再想不起其他。
    他感到一阵眩晕,头痛起来,胸口也像是被传染,仿佛玻璃碎片随着呼吸进了爱洛斯的喉管。他低下头,捂住嘴唇,鲜血染在手帕上,晕开一片艳丽的红。
    爱洛斯抬头时,发觉他正坐在镜子面前。
    药水再无法从他细弱的神经里讨取更多,甚至对他的身体也造成了影响,他抑制不住地剧烈咳嗽。
    手边被递来一杯尚且温热的水,爱洛斯不假思索饮尽,好不容易压下将心都咳碎的古怪感觉。
    才意识到递给他水的那只手,冰凉的,有些发抖的。
    “乌列尔,你怎么在这?”
    爱洛斯擦净唇边的一点鲜红,将手帕丢进壁炉的火苗里,状似无事地问道,只可惜他嘴唇苍白,表情再轻松都无法掩盖。
    乌列尔站在他身后,盯着镜子里的他,好像爱洛斯是某种易碎品。
    “是你叫我的名字,殿下。”
    爱洛斯一怔,他不知道这种药吃起来难以自控。
    自己叫了他的名字么?他没有印象。
    他感觉情况不太好,但也不是一无所获。
    爱洛斯的记忆恢复了一半,母亲葬礼前的一切,他全都想起来了。
    只是这十几年的记忆里,他的姐妹兄弟们装作相亲相爱,完全看不出互相残害的端倪。
    而且,这里好像还是没有乌列尔。
    但爱洛斯没机会了,用这种药剂恢复记忆显然不适合,他恐怕不能再用。
    爱洛斯扶着胸口,缓慢地喘息着,消解药剂带来的不适。感叹着老头的建议,真是让那些觊觎他性命的人派来的刺客都自愧不如。
    老头重复询问是不是乌列尔失忆,莫非意图不单纯是好奇,是觉得乌列尔体格好些,他来用也没关系?
    怎么会。
    是个人都不合适吧。
    爱洛斯撑着额心,好不容易胸口好受些,但脑袋里那一根发痛的弦仍没有缓和。
    “究竟怎么了,告诉我。好吗?”乌列尔想扶他,手却没敢触碰到爱洛斯。
    吐血可不是时时会遇到的,爱洛斯忍不住想要开个玩笑。
    “我可能要死了,乌列尔。你想之后当谁的骑士?”
    爱洛斯脖颈缠着纱布,肩头也因为受伤僵硬着,脸颊上带着昨夜的擦伤,嘴唇苍白,唯一一点艳丽的颜色是沾染上血迹的位置。
    乌列尔发怔地盯着爱洛斯的脸,看得爱洛斯心虚。他别过目光咳了两下,那双漂亮的粉红色眼眸低垂着,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在问你呢。”爱洛斯声音轻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