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洛斯将她的描述过了一遍,心中忽然有了个不太重要的,奇怪的猜测。
“你说的商业头脑,不会是在店门前举办抽奖吧?”
黛黛一愣,“是的,我借定制衣裳的理由出宫,从铁匠铺开始询问,可惜近几年都没有线索,所有人都不认识这种植物。追溯再久一点,可当时的集市上,来卖货的人都不是固定的。于是我就到一些旧店铺询问,查到一些有可能有此类消息的摊主,一个个找过去,其中一个就是这位。他之前在街上有过自己固定的摊位,后来因为王城不允许贩卖外来药剂,所以就跑到黑市去了。是一个叫默林的男人,六十岁上下。”
“你能保证,他说的是真话吗?”爱洛斯问。
“我基本保证。”黛黛说完又犹豫了一下,“我认为他说的是真的。当夜我就请人去检查了货物记录,在那条严查违禁品的法令实施前,所有货物都是官方在检查,有记录,西部货物更是记录详细。就在刚才,才彻底确定和他说的一样。在他前后,都没有相关的记录,后来严格法规,商贩们只能偷偷贩卖,和默林说的情况基本一致。
“他说整个黑市,这类材料和制品都只有他一家卖。本来就滞销,橙花那年之后,少有几次旁人遇到,年底也全被他收购了。现在库房里还有完整的植株,个别颜色无毒,我们想要……可以拿走泡茶。只是橙花和其制成的古早毒药,早已经没有了。除非有人自己悄悄带进城,自己做,自己用。这一部分,我还没有调查清楚。”
爱洛斯不置可否,老头说话很夸张,也不能全信。
“还有,他看起来并不认识王宫中人,或许没有必要造假。和从前一样,我给了他很多幅画像,他最终才挑选出来这个够买的人。”
听黛黛的意思,购买的人并不边缘。可惜“和从前一样”,对爱洛斯来说就是“不知道”。
“是谁?”
“是因斯伯爵。”黛黛回答。
“因斯伯爵,他亲自去?”爱洛斯惊讶。
“是的。”黛黛亮出手背,“昨天处理完刺客的事,我用殿下给我的这块用来测试的金属,去找店主核实过。基本确定就是以上情况,您需要我想办法去将店主与他的徒弟带来吗?”
“不用了。”去也带不来。
爱洛斯和乌列尔对视一眼,他们才见过那两人,刚刚回来。
乌列尔收回目光,盯着黛黛嘴里的“测试毒药的金属”,那个他以为的定情戒指。
原来是这个作用,他莫名有点安心。
爱洛斯则在想,因斯伯爵,那岂不是大王子雪缪指使的?
不然还有谁,能让他亲自去买毒药。
难道烧掉默林的店不是为了泄愤,是雪缪的人找去时,有人发现他就是曾经的摊主?
真的是雪缪杀了父亲么。等等,究竟是几年前。
“账本在你手里?”
黛黛指指桌上,她已经呈给爱洛斯了。
爱洛斯翻开看了看时间,合上本子。
那一年春天,因斯伯爵得到毒药,王后就死在夏天。
不,世上不是所有事都有关联的。
他放下账本。
至少,“若真是雪缪的阴谋,因斯伯爵就是证人,得抓住他。今晚等他进王宫,我们就暗中抓住他。”
“可是他说身体抱恙,今晚参与不了守灵夜。信函已经递到宫里来了。”黛黛说。
傍晚早已经过去,四周亮起灯光,爱洛斯看向窗外。
如果现在叫黑袍来,势必要派人到王宫外去,先传递消息再行动,可能要更晚一些。
他不想等了,爱洛斯望向乌列尔,“派你去,将因斯伯爵活着抓回来。”
乌列尔脖颈上,诅咒的伤痕已经开始发烫。但他缓缓点了一下头。
他知道事情紧急,副官上午出城办事,晚间应该也无法回来。自己独自行动更添风险,这事平日他眼都不会眨,别说一个因斯伯爵,就是闯进雪缪宫殿里绑人他也毫不担忧。可今夜,乌列尔迟疑了那一下。
“不行吗?”爱洛斯从来没有见他在这些事上犹豫过,觉得奇怪。
“殿下,今夜满月。”乌列尔对爱洛斯说。爱洛斯知道他的弱点,因为脖颈上的这些伤痕,他每月都会有一日,承受诅咒带来的痛苦几乎无法行动。就在月圆,万物的魔法最强盛的那一天。
在军团中,他们以勇猛著称,除非大战,否则激烈交战少有超过一个月。驻守时,他一般会无规律地在某几日,间歇替换其他将领,以出其不意的名头混淆敌人。受伤家常便饭,他总能想到办法躲一天。
在王城,他则直接称病不出席任何场合。
他很长时间都没被任何人发现过弱点。
“那又如何呢?”爱洛斯想,干脆直接就问出来好了。
他也懒得再表演,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恢复记忆。他真不知道的事情,也没办法装出来,问出来算了。
那又如何呢?
乌列尔听到一怔,心说的确。
只有“做到”和“做不到”两种结果,爱洛斯想看的是“做到”,乌列尔状况如何都不重要。
乌列尔没什么特别的,他别消耗掉,爱洛斯也可以另寻他人。
但乌列尔知道,谁都不会比爱洛斯毫不在意的自己更可信,他是要听话去做事的。
虽然有风险,但也不是做不了,他怕什么呢?况且抓个因斯伯爵,怎么想也是小菜一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