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缪最能戳中他的威胁正是——“在这里的可以是你,也可以是爱洛斯。”
不可以是爱洛斯。
乌列尔面无血色,难以抑制地颤栗起来。
“答应你,雪缪……我告诉你一切,辅佐你夺得王位,这交换怎么样?”
爱洛斯就站在门边,惊讶地看着他,专注地听着。
沉闷的空气让他不自觉勾动食指松了松领口。
他看乌列尔笨拙地伸出手,朝那把空置的椅子,声音几乎称得上乞求。
“若你发誓放过他。”
这里的气氛实在难以忍受,爱洛斯踢开地上的药剂瓶,几步走到乌列尔面前。
乌列尔则顺着他来的方向,往后躲了躲,似乎想要避开与他接触。
他当然躲不过。
爱洛斯蹲下身,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乌列尔的眼睛好像被弄坏了
手骨也被压碎了。
爱洛斯想按住他,竟有些无从下手。
“别怕,我没事。”
爱洛斯从前绝不会想到,有一天安抚别人用的句式会是这样。
乌列尔听懂了,他深深地叹出一口气,安心下来。
仿佛全身被温暖的水流包裹,精疲力竭。
他浑身是伤,爱洛斯不知道从哪里接触他会减少一些额外的疼痛。
他最终还是把他抱起在怀里,带着他走出地下室时,秘书小姐缩着肩膀站得很远,小心不去踩到滴在地上的血。
安娜和侍卫长都震惊地望过来。弄成这样,大王子根本没想过要乌列尔骑士活下来吧?
“我来吧。”侍卫长赶忙上前打算接过乌列尔。
爱洛斯回绝了。
爱洛斯心想,如果乌列尔抱着自己的脖颈喊疼,应该会让自己好受些。
但乌列尔安安静静,偶然清醒了那么一小会儿的时候,对爱洛斯说的也是:
抱歉殿下,因斯伯爵没有被没捉到。
谁还管因斯伯爵的死活。
王宫里,被爱洛斯安排的麦琪夫人叫醒,王后等人本打算兴师问罪,他们等着,直到爱洛斯回来,所有人都成为证人。
爱洛斯倒不再在乎这些,他只想快点找到医师。
由于今夜诸位殿下都在,黛黛不知是如何传报的,王宫里的医师连专门负责照护生产的都来了。
很用心地给乌列尔大人诊断。
至于伤害爱洛斯骑士的罪名,归来的雪缪声称他不在家,并指认了他的骑士马丁。马丁立刻就被投进了监狱,等待大法庭的审理。
而乌列尔,即便有再多医师在,魔法副作用带来的症状也不会因此解除。他要到第二个夜晚才好,爱洛斯没有急着处理任何事情,一直等到乌列尔感觉好些。
夜里,当乌列尔完全清醒的时候,神经性的疼痛消退,真实的伤痛又如潮水般席卷。
他发现眼睛上罩着纱布,完全看不见任何东西。
乌列尔只知道自己躺在一张柔软的大床上,身上盖着温暖的被子。四周是玫瑰的香气,他抚摸着手掌下的床单,再去试探枕头、床帐……这不是他的房间,也不是在王宫。
可他觉得自己知道在哪里,指腹抿过枕上的花边,似乎这是爱洛斯自己的府邸。
爱洛斯应该很久没回来过了,他为什么在这儿?
“殿下?”乌列尔试探地出声。
“我在。”爱洛斯立刻回答,“想要什么?”
乌列尔安心许多,他没有什么需求,只是想确定爱洛斯在。
回想起昨夜的一切,乌列尔抓住纱布,心底忽然有种不详的预感。
“别乱动。”
爱洛斯按住他,另一个脚步也走进门来,是默林吵嚷着,说乌列尔终于好些了,大家都能上桌吃饭了。
“我的眼睛怎么了?”
“受伤了,一只本来就有伤,另一只被蜡泪烫伤了。”默林说了一串儿。
“什么时候会好?”乌列尔最关心这个。
“这个嘛,至少要养一个月才能知道。眼睛又不能抠出来检查,对吧,殿下?”默林问。
“不知道。”爱洛斯如实回答,“是很严重的伤,只能静养,直到它好。没关系,慢慢来总会好的。”他安慰乌列尔,并且让他住在王宫外安心养伤。
乌列尔的心沉了下去。
一般医师给出这种说辞,就和:“我没用。看你自己了。”没区别。
“还有啊,你的手。右边呢,割伤没好,又被踩碎了一半。我们费了好大力气给你钉好绑好,痊愈至少需要两三个月。起码这个月都不要再动了,算我求你。
“其他都是皮外伤,你还真够结实的。但最好在床上躺一个月吧。”默林大手一挥,代替其他医师总结道。
这些对乌列尔来说不过“小伤”,但双眼失明,让他第一次感到茫然无措。
看不见了会发生什么呢?要如何攻击,如何招架。他的一切都建立在击败他人上,如今……
“殿下……”
“乌列尔。”
两人同时开口。
爱洛斯其实也有一件很重要的事。
“是。”乌列尔先应声。
“我有件事情,想和你说。”爱洛斯思前想后,一切都是因为他失忆才造成的,他早该信任他。
乌列尔请爱洛斯先说。
“您要说什么?”乌列尔脖颈上还包着纱布,声音有些沙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