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下头时,唇角却止不住地扬。
后来有人开始向楼下扔着纸飞机,大声念着:“高考加油!!我一定要考上!”
有人起了头,这场哄闹里陆陆续续有了更多的声音。
不断向下飞着的纸飞机从空中划过,带过一条一条看不见的线,彼岸是希望可以抵达的终点。
起初还有老师试图制止,后来年级主任和校长都站在楼梯口,朝着老师摆了摆手。
越来越多的纸飞机不断从高楼飞下,大家见老师们不制止,越来越多的人回教室拿纸和笔,写下愿望后一鼓作气地放飞。
有人飞得远,有人飞得高,烟花一般地从夜空中飞过。
有人只飞出去一点距离就坠落,不死心地又折了一只重新放飞,在看到纸飞机远远飞出去后,和身边的朋友兴高采烈地摇着肩膀。
她仰头看着空中不断起飞的纸飞机,广播里放着的歌还在一首接一首不间断地播放着,尽管所有人都已经没再唱歌,加入了这场将梦想放飞的狂欢中。
身边的吵吵闹闹中,有人叫着陆辞,问他:“陆辞你放了没啊,你来飞一个,看看你能飞多远。”
她转过头。
陆辞就站在他的身边,因为教室的座位坐在一起,所以从教室出来后就自然而然站在一起。
整栋教学楼都是鼎沸的声音,他转过头跟男生说的话没法听见。
但是没多一会儿,来找他的男生跟他说了几句就走开了,又去搭着别人的肩闹成一团。他的笑意和松弛也在他们走开后就慢慢收敛下去。
这场落幕的狂欢一刻未停,他靠在走廊的围墙上,仰头望着无数纸飞机划过的夜空,风吹过很浅的温度,拂开他额前的发丝。
那双眼睛映着夜色浓郁。
还有她读不懂的遥远。
拥挤的人群,她站在他的身边陪着他安静,吹着同一夜的风。
高考前最后一次见到陆辞,是将教室清空布置为考场的那个下午。
所有人都在忙着收拾自己的东西,然后打扫教室,她还住在学校,离校手续要等高考后才办,所以一趟趟的书都是往宿舍里搬。
她的书太多了,每次需要清空教室布置考场,她都很麻烦。
但那也是最后一次搬书清空考场了。
也是陆辞最后一次帮她。
他蹲在她的面前,收拾她的书像收拾自己的一样熟练利落。
哪些书大概率不会再用得上,放进箱底里,哪些书是这两天复习还要再翻出来看几眼,给她单独地放在小箱子的最上面,分门别类,一目了然。
同桌半年,虽然这半年里除了成绩和题目几乎少有交流,但对彼此的学习习惯和进度很熟悉。
甚至,他的收纳整理,比她还熟练利落。并不像是她的刻板印象里,家境好的人,往往衣来张手。
整理好,最后一本书撂下,陆辞抬头问她:“你要不坐着玩会儿?我还要帮老师搬桌子布置考场,等会儿结束了,我帮你搬到你们宿舍。”
她感谢道:“那我也帮帮忙吧,不是还要打扫卫生吗,我可以帮忙拖拖地倒倒垃圾。”
“行。”他笑着。
想起来什么似的,叫她名字,“温雪宁。”
“……什么?”
陆辞蹲在她面前,眼尾勾着笑,看着她说:“刚认识你那会儿,你可不是这样的。”
“……”
“帮你个忙,你非得要自己来。”
“……”她小声嘴硬道:“其实我自己搬也可以,这不是怕给你添麻烦吗。”
“是是是,现在就不怕给我添麻烦。”
陆辞尾音拖着长腔,懒洋洋的语气,赞同她的话说得更让人不好意思。
她低着头,没敢去看他笑起来时浅浅的梨涡。
这样才能用平淡的语气,像朋友似的跟他玩笑,“你也跟我刚认识的时候不一样。”
“是吗。”
“嗯。”
但他没再问,没有那副懒洋洋的语调问她,哪儿不一样啊。
他没问。
只是把书摞好后就站了起来,把她身后的椅子一拉,“行,你坐这儿吧,顺便帮我看着东西,等会儿帮帮忙。”
说是帮他看东西,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放在走廊里又不会丢。
教室里的东西都清空了,在班主任的指挥下,她帮着忙一起打扫干净教室,把教室里的桌椅都摆放好。
教室里已经彻底没有了这两年的痕迹。
她和大家一起去洗了手回来,陈叙在门口等着,追问他好了没。
他这才正儿八经地去收拾自己的东西,一边应着陈叙:“你来得正好,跟我一块儿,帮温雪宁把书搬宿舍去。”
陈叙倒是没什么意见,“行啊,等会儿去哪儿吃?哎雪宁同学要不要一起啊——我靠,这都什么,这么多东西?”
随着陆辞一拉课桌,哗啦啦掉下来一大堆东西,陈叙的话头猛然止住,张大嘴巴望着还在不断往外掉着东西的课桌。
有糖,有卡片,有书。
拥堵得不成样子,随着一个动作牵动,全都争先恐后地往外掉。
等那些东西七零八落地陆续消停了,陈叙率先好奇地蹲下去,随手捡了个卡片,左看右看,一翻开,扫了两眼,很夸张地笑了起来:“不是吧,给你告白的,这些不会全都是给你告白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