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适才听人讲太子殿下和靖安王殿下在偏殿,所以大表哥许是被叫过去说话了。”
阿意“哦”了声,正要小声再问问崔鹿鸣对当今圣上知晓多少,右边胳膊处却突然被人碰了下,阿意一怔,转头看来,没想到右手边的竟也是熟人——
纪珺璟瞧着身旁人惊讶到微微瞪圆的眸子,轻“呵”了声,未开口只目光无声向着上方斜了一眼。
与此同时,旁边崔鹿鸣也无声扯了扯阿意的袖角——
太监尖细的嗓音响起——
“皇上驾到!靖安王殿下驾到!娴妃娘娘驾到!”
整个殿里殿外,四面八方一时之间尽是万岁千岁声。
待到声浪平息之后,目光所及之处,这殿中的人无形之中倒是都坐直些许了身子。
只是怎么还 不见大哥?难不成是和那位太子殿下在一起?
阿意借着低头抿茶的功夫,目光又向着前方搜寻了一遍——
掠过上方龙椅之处时,小心多留意了两眼,可惜离得有些远,正上方的人看得不大清楚,倒是那位靖康王殿下的样貌依稀可以窥见几分。
面上带着些许病容,此刻正微微带着笑意和旁边人说话。
既然不见大哥影子,阿意也暂且拢了心思,小心向后倾了倾身子,正要转过头和崔鹿鸣说话时,小腿前却忽然多了个软垫——
咦?阿意疑惑了瞬,一转头就看见纪珺璟一脸高冷的模样,“多带了一个,给你用去吧。”
说罢,见阿意只低头看了看却一动不动的模样,纪珺璟神色微微变化了下,“不爱用就算了——”
说着就要将软垫抽回去,只是才刚碰着就被人拉住了袖子——
坐在她旁边的少女,微微仰着头,眼睫扑闪时好似蝴蝶的翅膀,小声说话时江南的口音越发明显了些,“我不知道怎么用——”
“你——”话到了嘴边,瞧见身旁人无辜的神色,纪珺璟顿了下,又将话咽了下去,冷着一张脸压着声音道,“垫在膝盖下面。”
阿意这才了然,忽然想到许是因为之前自己一直在试图找到大哥时身形动得有些频繁,被纪珺璟误认为膝盖不舒服——
她眨了眨眼睛,眸子弯了弯,“谢谢纪姐姐。”
纪珺璟闻言,脸色微微顿了顿,似是颇有几分嫌弃,但坐正身子后却又忍不住侧眸瞧过去一眼,一个软垫子而已,就忘记自己前几日为难她的事了?
听说是在江南长大,难怪养得这么一幅单纯性子,就是也不知家中怎么想的,怎么能放心她自己来参加宫宴的?别回头被不怀好意的人骗去了——
这念头刚起,纪珺璟只用余光稍稍打量了下,便瞧得果真有不少人的目光都在有意无意的向着自己身旁落,偏偏自己旁边的小傻子还一点儿也没有察觉,和她那个崔姐姐不知说到了什么,笑得眸子都成了月牙儿。
算了,看在她喊了一声纪姐姐份上,今晚多看顾几分就是了——
她刚如此想到,余光打量四周时忽然瞧见圣上身边公公动作有异,心中一凛,忙抬手拍了拍身旁人——
阿意疑惑看来,还未来及开口便听得“太子殿下驾到”的声音响起在大殿中,她一时顾不上旁的,先随着众人一道低头行礼,然后才悄悄打量了一眼前方,就在斜对面,熟悉的人影似是刚刚坐下的——
阿意眸中一喜,无声道,大哥!
可下一瞬,身子便猛得一僵——
这殿堂之中,一切的声音都仿佛瞬间被隔绝开来,只剩下那一道一个字一个字地传到了她耳边来,
“无需多礼,都坐下吧。”
无需多礼,都坐下吧——
阿意提住了呼吸,口中无声将这几个字呢喃了一遍,在这一刻,她像是完全失去了理解这两句话是什么意思的能力,只剩下一种对这个声音本身的固执。
心跳声吵得她有些头脑昏沉,阿意不管不顾,果断抬起头看去——
呵呵,好生熟悉的眉眼,熟悉到让他有些恍惚。
“你干嘛呢?”纪珺璟重新坐下后,一侧眸就瞧见旁边人竟是比旁人都慢了几拍还在保持着行礼的姿势,她忙将人一把拉了回来,瞪了一眼过去,“你不要命了?那位可是太子殿下,天家人——哎,你别哭啊!”
纪珺璟说到一半,忽然感觉手背上有水滴砸下来,定睛一看,身旁人神色怔怔,但是泪珠子却正在一颗一颗地向下滚落。
她还当是自己将人吓到了,话里话外颇有些懊恼,“我刚刚是吓唬你的——额——这位太子殿下性子听说有些冷厉,但也不是随意就要人命的——”
另外一侧,崔鹿鸣见阿意突然这般,亦是惊了下,“阿意,可是身子不舒服?”
阿意却好似全未听见般,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太子殿下——
燕昭——
纪昭——
原来如此。
原是如此。
亏自己这几日还打听过纪府中的年龄相仿的公子,原是一开始就想偏了方向啊。
荒唐到极致,反倒是觉出几分好笑来。
阿意拦住崔鹿鸣正给自己擦眼泪的手,勉强酝酿出两三分笑意,“崔姐姐,我没事。”
“你那像是没事的样么?”纪珺璟忍不住刺了一句,说罢一见阿意眼眶中湿意又开始凝聚后顿时连连反口,“对对对,是没事儿,是我胡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