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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响亮的喝彩声,大家翘首观看,只见那青色木鸢身形优美,双翅有力地拍动着,几乎飞入云霄之中。其余低空飞行的鸢鸟陆续落地,那只青鸢却还在高空御风盘旋,直逍遥了两刻多钟才放低身形,缓缓飞到广场中央,抖了抖翅膀站定。
    花渔朗声笑道:“这只青鸢定是青宴山李偃师之作。”
    他东首的方慧大师含笑点头,紫峰大师不以为然,沉香大师则目露好奇之色。
    陆醒端起面前几上的茶盏,埋头喝了一口,唇角带着一丝隐隐的笑意。
    不一会儿,比试结果已出,驻馆偃师将结果送上来,凤阳会馆的首席偃师起身,清了清嗓子,大声念道:“第九十九名:七十九号木鸢,南封山周源——”
    此时那五百名入选的偃师已在东西分馆的台阶前站定,静候比赛结果,那名叫周源的偃师听到自己的名字,摇了摇头,垂头丧气地走到广场中央,寻到自己的飞鸢,无精打采地站在一边,显然对自己的成绩很不满意。
    “第九十八名:五百六十二号木鸢,璟善阁林晴——”
    一名窈窕秀丽的女子上前,抱过自己的木鸢,安静地站到周源身边。
    那首席驻馆偃师念完九十九位优胜者后,停下来喝了口茶,才慢悠悠地扬声宣布:“第一名:三百六十四号木鸢,青宴山李陵——”
    人群中爆发出热烈的掌声,李陵一身青色布衣,装扮简单利落,笑着走上前来,那只青鸢双翅一振,自动飞到她肩头落定。
    她拍拍那只青鸢的脑袋,取下腰间的酒壶递到唇边,抿了口酒。
    云台之上瞧着她的陆醒不禁微微一笑。
    取得正式比赛资格的李陵回到逐月堂后,收到了一封信。
    信是二师妹苏黛传来的,信上说凌随波近日还不方便过来,不过师姐信中所问之事,正好也和凌随波在人界探查的消息有关,她把自己知道的事都告诉了师姐,并说如果需要,她可以随时赶过来。
    李陵想了想,把信拿着去找陆醒。
    步雨楼的正门是锁的,陆醒人不在,李陵有些失望,又有点不太甘心就此离去,便慢慢顺着楼前的回廊绕到了屋后。
    穿过步雨楼侧一个小小的月洞门,屋后是一个小竹园,丛竹掩映间,现出一座小小的六角亭。
    她顺着竹间小径走过去,进了小亭,见亭中有一张软塌,榻上摆着几本书,便坐过去把书拿起来慢慢翻着,不一会儿只觉神思困倦,不觉倚在软垫上睡了过去。
    半个多时辰后,陆醒处理完堂中要务,回到步雨楼。
    他走进屋中,推开排窗,见庭院内的小亭中隐约横卧着一道人影,眉头立时便沉了下来。
    这后园是他的私密之地,小亭更是他平日修气打坐的地方,即便是竹墨也不会踏入亭中半步。
    是谁这么不懂规矩?
    他压下心中不快,快步来到小亭外,撩开半掩的纱帐。
    李陵歪在亭内的塌上,睡得正香甜,手里还拿着一卷书。
    陆醒眉头悄然舒展,看了她片刻,脱下身上的外袍,轻轻盖在她身上,又抽出她手中的书卷,坐到一边亭栏上。
    亭前是一泊小水湖,此时天边还有一线夕阳,清凌的湖水如沉金一般闪闪烁烁,染得湖边的青竹也镀一层光辉。
    光晕中沉睡的姑娘翻了个身,睫毛轻轻颤动一下,接着睁开了眼睛。
    刚睁眼的那一刻,李陵有一瞬间的茫然,接着瞧见正坐在一边的陆醒。
    他只穿着月白色单袍,修长的手指握着书卷,但并没有看,而是注视着她,熠熠闪动的双眸里含着隐隐的笑意。
    李陵觉得双颊有点微热,这才发觉他的外袍正盖在自己身上。
    “陆阁主来了多久了?怎么也不叫醒我?”她坐起来,理了理散乱的鬓发。
    “来了一会儿了,”陆醒温和笑道:“你就这么睡,不怕着凉?”
    她身形纤弱,看上去总有几分怯怯之态,又那般畏寒,既是体虚,更应多加注意。
    她不置可否,取下腰间酒壶,喝了口酒,道:“没事,喝两口酒就暖了。”
    陆醒伸过手来,把她的酒壶拿走,“酒喝多了伤身。”
    李陵瞪他一眼,把酒壶抢过来。
    “这是药酒。”她一不小心说漏了嘴。
    “药酒?你有什么不足之症吗?”他挑眉,审视她的脸庞,“这般畏寒,到底怎么回事?”
    李陵赶紧笑道:“真没什么,就是强身健体的药酒而已,我这寒凉之症是从小就有的,不碍事。”
    她不太喜欢把自己的身体状况告诉别人,只因不想在那些眼里看到同情和怜悯,更不想让他们因同情和怜悯而特别对待自己。
    她觉得自己根本不需要这些。
    “既有寒凉之症,就应对症下药,以药酒暖身,总是治标不治本,”陆醒劝道,“再说你是偃师,酒喝太多,日后难免影响手上的力度和准度。”
    “我有分寸,”李陵敷衍地说道,“不会喝过量的。”
    她把身上的外袍理了理,捞在臂弯里,凑过来递给他。
    晚霞的绮光流动在亭中,她发髻松散,青色竹簪斜斜坠在乌髻中,散乱发丝衬着尚有些许惺忪蒙眬的眉眼,接近的那一刹那,傍晚的风吹来她身上清冽的梅花酒香氛。
    陆醒心湖悄荡,伸手接过衣衫时,碰到她冰凉的指尖,他不觉微微皱眉,语声近乎呢喃,“你的手怎么总是这么凉?喝了药酒也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