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眠发着高烧，精神有点恍惚，脑袋都在发沉。
    他又发了一会儿呆，眼眶红红地看向沈母，“我可以去看他吗？”
    “诶，这个没办法。”沈母摇头，“我们也只能在外面看着，不好进去。”
    “没事的，不要担心。”
    黎眠垂下眼睑，想到那些事情就心惊胆战的，还有自己摸到的那一手黏腻的血。
    破碎的玻璃飞溅，沈遇沉用外套挡住了黎眠，挡住了大部分的玻璃碎片。
    但他自己却没有幸免。
    在跳入海里时，黎眠也是被沈遇沉紧紧抱在怀里。
    不可能没事。
    沈遇沉确实做到了什么都把他放在第一位，但这不是黎眠想要的。
    他不是要这样的结果。
    “对不起。”黎眠很是自责，“对不起……是我的问题。”
    沈母把手搭在他脑袋上，“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呢？那他拼了命保护你是为了让你自责吗？”
    “不是这样的。”沈母的声音很温柔，“你是觉得对不起他吗？是不是觉得因为自己的问题才会发生意外？”
    “眠眠，爱是不会区分这些的，不要自责。他保护你不是为了让你自责的，是因为足够爱你。”
    “所以他才会保护你。”
    黎眠呆呆地望着沈母。
    “好啦。”沈母又温柔地抚摸他的脸，“好好养病，等你退烧了，沈遇沉就能转出普通病房了。”
    “到时候让你俩住一起，天天待着，腻腻歪歪的。”
    沈淑苑靠着乔竹笑得不行，“妈，你怎么天天打趣人家小情侣呢？”
    乔竹也跟着笑，“妈，你让眠眠吃点东西再说吧，起来什么都没吃呢。”
    “噢对。”沈母才想起来，“小宝贝，想吃什么？不把你照顾好，沈遇沉起来不得说我们啊？”
    “吃完再睡一觉，睡一觉起来等退烧了，小弟就醒了，不要太担心。”
    “嫂子还专门给你做了你爱吃的小蛋糕呢，吃完饭我们吃一点。”
    三个女人七嘴八舌地说着。
    黎眠垂着的眸子发颤。
    沈遇沉因为他出事了，他的家人没有一句责怪，没有一句谩骂，反而全是关心。
    这跟黎眠想的不太一样。
    作为一个画师，黎眠也会看一些漫画，按剧情上来说，黎眠是会被谩骂一顿，然后被赶走的。
    但这好像不太一样。
    吃了饭之后，黎眠又吃了医院开的药，大概药里面有安眠药的成分，明明担忧着沈遇沉的他又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中，还能听见三个女人在聊天，见他睡了过去，声音都压低了许多。
    这一觉，黎眠睡得很沉，身上的温度还在持续上升。
    不出意料，黎眠又反复发烧了。
    大冬天在海里泡了一会儿都没办法，更何况两个人同时沉入海里那么久。
    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黎眠的高烧退了下去，变成了低烧，只是喉咙干哑得厉害。
    病房里一个人都没有。
    黎眠晃了晃发沉的脑袋，从床上下来，一开门正好遇到了路过的护士。
    “你好。”黎眠拉住他，“我想问问，你知道和我一起送进医院的那个人在哪个病房吗？”
    大概是因为有警察护送，再加上经常来，又是每次住着vip病房，黎眠也算小有名气了。
    护士犹豫了一下，“他在那边尽头的重症监护室，现在不开放探病，您好好休息吧。”
    黎眠咽了咽口水，嗓子难受得不行，“我想去看看他，就在门口边上看也可以。”
    护士又犹豫了。
    或许是黎眠的目光太过渴望，护士点了点头，“行吧，你要保持安静，我带你过去吧。”
    黎眠扯出一抹笑，点了点头。
    早上的医院很安静，这一楼里大多数都是vip病房，没有一点杂音。
    黎眠跟着护士走到重症监护室门口外，透着玻璃看着里面的人。
    沈遇沉躺在床上昏迷不醒，身上大大小小包扎了很多纱布，连额头上也绕了一圈。
    黎眠又往前走了一步，伸出的手被玻璃挡住。
    他很想念他的爱人。
    那些呼啸的风声，低喃的话语，还有那一场响彻云霄的爆炸声，一下子涌入黎眠脑海里。
    生还的希望留给黎眠。
    请一定先救我的爱人。
    沈遇沉遇事一点不慌，还能在危难中把外套甩到他身上，挡去了大部分的玻璃碎片。
    没有人能做到这样。
    沈遇沉也不可能临危不乱。
    只是车上坐着他的爱人，只是因为他的爱人太过胆小了。
    所以他只能让自己镇定下来。
    黎眠的呼吸急促，心口像被裹住一样生疼。
    沈遇沉就那样安静地躺在里面，如果没有沈遇沉的话，躺在里面的应该是黎眠。
    生命特征不稳定。
    “您先不要激动。”护士看见他的样子，连忙上前拍着他的后背，“深呼吸，不要激动。”
    “对，先深呼吸，把情绪稳下来。”护士的声音也很温柔，“我听说里面是您的爱人。”
    “他现在正在抗争，我相信他能挺过来，等他生命特征稳定下来，就能转到普通病房了。”
    “不要担心，不要太激动。”
    “我扶你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