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第73章
    嗡鸣声仍旧环绕在耳边,像覆了一层膜,他用力闭了闭眼,看向护士,“我申请进手术室。”
    樊宇头一个不同意:“不行!你想进去干什么?”
    “别吵!”护士又往樊宇那边瞪了一眼,随后拒绝了景樾的要求。
    “景教授,受试者拒绝与试验团队有任何形式的碰面,这个我们签过保密协议的,请您放心,手术很顺利,这是受试者的腺体,按照协议书,会捐赠给舟大实验室制作病理标本。”
    景樾神情木讷低头看去,弯盘里躺着一颗血肉模糊的腺体。
    小小的一个,栗子形状。
    但早已失去活性,变作灰扑扑的死肉,就如每次实验失败那样,处理方法很简单,像丢垃圾一样丢掉就可以。
    眼前一黑,天旋地转。
    耳边那层膜被撕扯出一道口子,世界潮水漫岸般一点点清晰起来,各种声音像长了手脚的怪兽,争先恐后从裂缝中钻入。
    “景教授!景教授你怎么了?”
    “哎我没碰他啊!是他自己摔倒的!他是不是碰瓷呢?”
    “滴——滴——滴——”
    手术台上的人突然蹙了蹙眉,因巨大的痛苦而发出无意识的呻吟。
    “滴滴滴——”
    麻醉机响起急促尖锐的报警声,众人一愣,麻醉师立刻冲到手术台前。
    “患者麻药不耐受,过效太快。”他解释一句,补推了一剂麻药。
    不过几秒,季回再次陷入沉睡。
    舟城近期的雨并不频繁,反而进入了一年当中最干燥的时候。
    医院给每个病房配备了小型加湿器,占用了季回的床头柜,于是书包和各种杂物只能搁在地上。
    樊宇低头看看手机,又抬头看看面前的人,如此来回好几遍,才终于相信。
    他把手机还给景樾,干巴巴一笑,“你就是强哥的alpha啊?”
    景樾不停摩挲着戒指上的钻石图案,抬了抬眼。
    屏幕上是他跟季回领证时拍的照片,不知道是不是用在结婚证上那张,一共拍了十三张,他都存在了手机里。
    “他……”喉咙里挤出一个嘶哑的字节,他拼了命想滑一下喉咙,可咽喉处的紧绷感令他无论如何都做不出吞咽的动作。
    他只好放弃,转头看向一旁,避开樊宇的视线,“他的腿……他的腿是怎么回事?”
    樊宇慌张摆手,“我也不知道。”
    景樾瞥他一眼,明显不信。
    “我发誓。”樊宇举手朝天,怀里的假肢就这么掉在地上。
    他连忙捡起来,细心地拍去灰尘,一脸为难,“我真的不知道,我跟强哥也刚认识不久,要不是看见他的假肢,我都不知道他的腿是假的。”
    景樾张了张口,又轻轻合上,什么都没说。
    他哪有资格问别人,连他自己都没发现。
    他回忆起从前每次见面,季回都贴着隔离贴,穿着一条宽大厚实的长裤,将所有证据掩盖得很好。
    所以才会拒绝他碰触腺体,就连亲热也不愿意把裤子褪下一点。
    他应该再敏锐一些的,那样就能早点发现,但他却昏了头,竟然把那当做是一种别样的情趣。
    景樾摸了摸季回的枕头,缓缓扫过病房中各种生活痕迹,床褥没整理,还带着淡淡的甜葡萄味道。
    “他什么时候住进来的?”
    樊宇斩钉截铁道:“上个月24号,我记得清清楚楚,那天刚好是新赛季第一天。”
    上个月24号。
    季回去澳洲那天,是他亲自把季回送去了机场。
    景樾打开手机,将聊天记录往上翻。
    碍于一个要飞澳洲的谎言,那天除了一则视频通话,他们没有任何交流。
    不。
    季回还在天上“飞”着的时候,他曾跟7759讲过电话。
    两句话的时间,7759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以为对方如资料里那样性格内向不善交谈,实则只要说一个字就会暴露。
    樊宇瞅了眼对面脸色灰白的人,壮着胆子道:“其实这个事我也问过强哥,但他不告诉我,我都不知道他真名叫什么。”
    良久,病房中响起苦涩的回答。
    “季回,他叫季回,季节的季,回家的回。”
    “哦……这名字挺好听的。”樊宇不走心夸了一句,又想起什么:“对了,强哥说过,他偷偷跑来做受试者,是为了赎罪,他说做了很多对不起别人的事。”
    景樾盯着樊宇,嘴唇动了动,艰难地吐出两个字。
    “赎罪?”
    赎什么罪?
    哪里有罪?
    他将戒指紧紧握入掌心,力道越来越大,到了某个极点后又骤然松开。
    然后他摊开手掌,颤抖着,递到樊宇面前,“这个还是你拿着,保管好,别弄丢了,等他醒来再给他。”
    樊宇傻乎乎询问:“啊?”
    景樾叮嘱:“别告诉他我来过,他需要好好休息,才能更快恢复,明白吗?”
    他不想让季回一睁眼就陷入无尽的恐慌与思虑中。
    “笃笃。”
    有人敲门,景樾先樊宇一步起身走过去。
    门外是丛鑫,他同景樾对视几秒,露出一个轻松的微笑,“景教授,手术结束了,很成功。”
    再多恭喜的话他说不出口,因为对景樾来说实在算不上什么喜事。
    半晌,景樾说:“我想去看看他,以爱人的名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