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冷。”庄亦河说。
孟骄握住他的手,将温度传递给他。
朦胧的冷白从天际线开始蔓延,随着时间一点一点流逝,到最后把整片天空变得灰白微亮。
风没有起初这么大了,基本停了下来,但时不时也会刮起,将庄亦河的头发掀起几缕。
孟骄整理了一下他的帽子,庄亦河干脆靠在他肩上,说:“这样可以压住我的帽子。我可真机智。”
孟骄笑了笑,按了按他戴着棉帽的脑袋,说:“小机灵鬼。”
两人安静地等着日出,许久没有说话,但庄亦河感觉到从未有过的安宁和舒适,尤其是与孟骄交握的那只手的温度,让他舒服得心尖颤抖,他微微眯了眯眼睛,甚至感觉到有一些困倦了。
是舒服到极致才会产生的困意。
天上疏星几颗,淡淡的弦月高悬,天色越来越明亮。
山下的海从深黑颜色淡开,天光下,潮起潮落,从深蓝到海蓝铺开。
在庄亦河快要睡过去的时候,一抹极亮的暖光从灰白的天边倾泄了出来,仿佛是把冷白撕裂,滚出金黄温暖的流金焰火。
朝云一改冷意,被染上了温暖的橙红色,整片天空变得绚烂多彩,瑰丽得不可思议。
庄亦河坐直了身体,睁大眼睛,抓着孟骄的手指微微收紧,好像第一次看见朝霞日出似的。
耀眼璀璨的金光越来越盛,红通通的朝阳从天际海面冉冉升起,天地亮堂堂一片,阳光将所有晦暗灰冷一并湮灭,无影无踪。
海面金光上闪烁,波光起伏,带着澎湃初生的生命力。
庄亦河第一次觉得原来朝阳是这样震撼的美丽,似乎全世界都染上了蓬勃的生气,充满了温暖的希望。
他凝望着东方,不由得发出感叹:“好美啊。”
他不知道,在别人的眼里,能与朝阳争辉的是他。
庄亦河琉璃剔透的眸子里,浸着明亮温暖的朝阳,眸光流淌着流光溢彩,美得不可方物。
“确实很美。”孟骄注视着他说。
庄亦河转眸看向孟骄,孟骄也正在看他,那双漆黑眼睛仿若无比珍贵的黑珍珠,盛着一片熠熠阳光,深邃迷人。
庄亦河心里狠狠一动。
“你开心吗?”庄亦河问。
他弯起漂亮眉眼,又说:“我有一点开心。”
“开心。”孟骄的眉眼染着霞光,带着些许笑意,俊美又温柔。
庄亦河转回头去,继续看着朝阳,或许是被阳光照着,他的脸颊滚烫泛红。
下山的时候,庄亦河已经困得不行了,是孟骄背着他下去的。
庄亦河迷迷糊糊短暂醒过一次,他搂着孟骄的脖子,在他耳边小声咕哝:“哥,当坏鬼的救世主,是会被坏鬼缠上的。”
孟骄脚步微顿,侧了侧脸,余光只能亲吻到他半张素白的脸。
“我不是救世主,也不是圣父,我也是坏鬼。”
坏鬼做的一切事情,只不过是为了满足坏鬼的私心。
*
深秋的风干燥微寒,将枯叶卷起飞舞,也把纸钱烧尽后剩下的黑灰残余凌空吹起,仿佛逝去之人在对生人打招呼。
庄亦河蹲在庄亦河父母合葬的墓前,沉默地往火盆里添上纸钱。
庄婵小声和父母说话,说她这次考试又考了年级第一名,说庄亦河带他们住进了大房子,说干妈关璐,说教他武术的孟骄哥哥,说庄夏最近吃得太多,胖了五斤。
“姐姐!我才没有胖五斤!”庄夏赤红着脸反驳,他伸出四根手指道,“是四斤八两!”
庄婵说:“差不多,四舍五入!”
“妈妈,我才没有这么胖!”
姐弟两吵吵嚷嚷,关璐在旁边笑着劝架。
父母合葬墓旁边,庄亦河给庄亦河和孟骄也买了墓地,立了墓碑,孟骄就在旁边烧着纸钱,神色淡漠,说不上不情愿,也说不上情愿。
这两个无名墓地和墓碑是庄亦河让买的,也是庄亦河说要祭拜的。
孟骄不理解,但也随他。
孟骄本就不是多么善良的人,他前世掠夺别人资源,断人财路的时候,心狠手辣,从不手软,所以他重生后,对原主不仅没有过丝毫感激和心虚,还十分心安理得,甚至有时候还会嫌弃原主及这副身体。
就算要感激,他也认为应该感激的是赋予生出这副身体并且养大的关璐。
这也是原本就生性冷漠,不爱管闲事的他,为什么屡次要救被家暴的关璐,到如今真正地把关璐当成世俗意义上的母亲来尊敬和供养的原因。
庄亦河对待原主的态度和孟骄不一样,首先原庄亦河并不像原孟骄那样品行恶劣。其次,就算他重生并不是自愿的,甚至还屡次想自杀舍弃重生的机会,但如今答应了好好活着,就要好好对待这副身体的过去和未来。
“哥哥,那两个没有名字的是谁的墓啊?”庄婵好奇道。
关璐也好奇地看过去。
“我和孟骄的朋友。”
庄亦河和孟骄给两个无名墓碑都放上了花,插上了香,并烧了纸钱。
“你们俩过来祭拜一下哥哥们。”庄亦河走到孟骄身边,对庄婵和庄夏说。
两个小的虽然不明白,但也乖乖地对着墓碑喊了声哥哥,按照庄亦河的要求上香,烧纸。
“关姨。”
“嗯?”关璐看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