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最后,姜小云故意扭过脸,幼危分明看见她眼中有泪,她眨了几下眼,才把眼泪收回去。
“都是当妈妈的,谁听了不心疼呢。”她解释。
很多人都不心疼,幼危想告诉她,至少宁棠那个亲妈不心疼。
只是幼危没想到,云执鹰告诉姜小云的,全是事实,没有夸大,也没有隐瞒。
除了他和云执鹰的日常生活、他们相连的房间、夜夜睡在一起,其它所有事,他在云家受到的所有委屈和不公,云执鹰都说了。
云执鹰竟然一一记得,有些委屈,幼危自己都觉得没那么重要,可云执鹰依旧记得一清二楚,通过姜小云的复述,他又委屈起来。
这和他想的不一样。
云执鹰是个卑鄙小人,他怎么可能记得那么清楚呢?
事实上,如果现在云执鹰没有和云家决裂,幼危会怀疑他在和云遮合谋,再卖他一次。
见他发呆,姜小云晃了晃他的胳膊,催促:“你要告诉我的是什么呢?”
幼危:“……”
云执鹰把他想说的已经全说了,他还怎么告状?
幼危摇头:“没了,我以为你不知道呢,没想到你和我爸什么都知道。”
姜小云心思敏感,她伸手摸着幼危的脸:“云家为富不仁,那个孩子是他们硬生生折磨死的。妈妈还想,幸亏云执鹰不是云家亲生孩子,真流着云家的血,妈妈还不放心让你接触他。”
冷血么?那是当然,云遮把人当商品,云迦视人命为草芥。
幼危呢?幼危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妈,你相信转世吗?”幼危问。
姜小云笑:“从前不信,我小时候你外婆每周都带我去做礼拜,他们祷告,我就在一边玩。我还经常生病——你这点肯定随我,从小就爱生病,每次生病难受,你外婆就说你向主祈祷,祈祷了就不难受了,我从来不信,也没有祈祷过一次。”
“后来你病了,能拜的地方,妈妈都拜过了。只要是你,妈妈就愿意信。”
幼危小心地看着她:“妈,那我会不会是……他的转世呢,我们长得好像。”
他心里在打鼓,不是紧张,他是害怕。
“你以为你是吗?”姜小云说,“是又怎么样,妈妈小时候特别臭美,总梦想上辈子是大明星蝴蝶,就算妈妈曾经是蝴蝶,现在也是你妈妈。那你怀疑你是张幼危,就不是容幼危了吗。我这么大一个活生生的儿子,是假的吗?你还想怀疑,那你从前是张幼危,现在是容幼危,这样想就好了。”
幼危表情严肃地看着他。
姜小云点了点他的鼻子,眼角的细纹很浅,只有微笑时才能看见:“云家破产,云迦死了,妈妈也给幼危报仇了。”
她漂亮的丹凤眼中狠厉一闪而逝,再抬眸时,温柔似水。
·
幼危发现云遮说要求他,真的说到做到。
第二天他依旧去图书馆复习,考试周的前一周课程全部结束,老师让学生自由复习,幼危来图书馆的时间早,离开的时间就很随意。
容家和诺唯举行签约仪式,本来地点定在容家,但容诚很想感受下年轻人的公司,体会体会正经班味,就把地点定在诺唯。
容诚要去诺唯,幼危怎么可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午后两点,幼危背着书包刚走出校门,就看见站在门口和保安聊天的云遮。
云遮竟然还穿昨天的那身西装,只不过更皱了。
幼危没搭理他。
云遮追上来。
“臭死了。”
云遮讪讪一笑,他慢了两步,喊道:“小少爷,很抱歉,我这次回来只带了这一件像样的衣服。”
幼危在离车还有几步距离时突然顿住,仿佛想起什么,问:“我听说你们家曾经有个小少爷,和我长得很像,我妈看见他的照片时都误会了,后来听你爸妈解释,他病死了。”
云遮挠了挠头:“是有这么一个人,只是……”
“只是?”幼危眼睛微眯,“云遮,你该知道怎么说。”
“是!”云遮有些紧张,“说起来也是件丑事,他不是病死的,他来家里,云执鹰的身份就尴尬,当时谁不知道云家有个出类拔萃的三少爷,我爸妈也以他为傲。他不该在那时候回来,他碍了一个人的路。”
“你不怕我说出去?”
“说呗,云家还缺这一点黑料吗。小少爷怎么对他那么感兴趣了,是想打听他的事吗?我都知道,我慢慢跟你说,他来家里的时候,我还没有出国。”
“没兴趣。”幼危扭头走。
云遮眼巴巴地又等了一天,当然不甘心这点进度,他追上来:“等等!”
这时候车的副驾驶门打开,一个面色冷峻的男人走下来,抓着云遮的胳膊就是一个过肩摔,按倒在地。
这一摔发出一声闷响,云遮喘不过气,憋得满脸通红,十分狼狈,一点也看不出大画家不食人间烟火的风采。
“席哥,算了,放他走吧。”
幼危转身上了车,被称为席哥的男人也松开手,坐上副驾驶。
云遮飞快地爬起来:“小少爷,我还会再来的!”
幼危:“开车。”
“小少爷,要我……”席哥问。
席哥是容诚一直带在身边的保镖,早些年在国外做雇佣兵,手上有血,但很忠心。容诚怕家里人镇不住他身上的戾气,就自己带着,前阵子幼危有危险,才派给幼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