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缓缓走近，顾琰的脸也越来越清晰。
    似乎被门外渗进来的光打扰了睡眠，顾琰动了动身子，换成平躺的卧位。
    霍蠡关上门，坐到床头的空位上，低下头，细细打量着顾琰的脸。
    五天没见了，琰琰瘦了，也黑了一些，脸颊的骨相更加明显，少了几分婴儿肥，脸型更清俊，也更好看了。
    难怪顾练看到琰琰就走不动道，还差点儿毁了他的计划。
    霍蠡眼底迅速闪过一抹阴霾。
    顾琰好似做了梦，梦里不知道闯入了什么，他抿着嘴唇笑。
    “咯咯”的声音从喉咙里冒出来，霍蠡听着，没忍住摸了摸顾琰的侧脸。
    为什么要跑呢？
    还好他跑了。
    霍蠡收回手，又盯着他瞧了好一会儿，才取出随身携带的医药箱，打开来取出消毒过后的针，他掀开盖在顾琰身上的被子。
    顾琰刚洗过澡，脚上干干净净，脚背是白皙的，脚趾珠圆玉润，脚掌却惨不忍睹，水泡又红又肿，有几个摩得老大，油亮得冒光。
    霍蠡蹙眉。
    他伸出手来，将顾琰的左脚按在自己大腿上，右手捻着针，放轻动作，戳进水泡里。
    挤出里边的脓水，霍蠡迅速处理下一个。
    他的动作又轻又快，等顾琰感觉到痛，脚底的水泡已然被处理完全。
    霍蠡将用过的针装好，取出消毒药水涂抹创口。
    等消毒药水干了，再抹上尿素酯止痛。
    最后，他给裹上干净的轻薄纱布。
    隔着薄薄一层纱布，霍蠡摸了摸顾琰的脚心，又碰了碰顾琰的脚趾。
    在霍蠡触碰上来的刹那，顾琰紧扣脚心，白润的脚尖绷得发白。
    更可爱了。
    霍蠡闭了闭眼，拿起医药箱，走出了门。
    顾琰在梦里又看到了那头大狮子，大狮子满脸幽怨，也不听他的解释，总是拿屁股对他。
    大狮子为了他，咬了自己的主人不说，还被霍蠡那混蛋给送走了。
    对大狮子，顾琰心里是愧疚的。
    他围着大狮子，又是哄，又是撸毛的，大狮子也不松口，就是傲娇，就是不肯原谅他。
    顾琰急坏了。
    忽然，大狮子朝他走来，趴了下去，对着他的小腿，张开嘴巴，伸出了——
    顾琰一惊，就醒来了。
    脚底丝丝缕缕的疼痛已经消失，还凉滋滋的，他又一惊，忙坐起来。
    脚心绑了纱布，明显上过药。
    顾琰脑子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那人还怪好的。
    第二个念头：妈呀，有鬼！
    鞋都没来得及穿，顾琰从房间里蹦了出来。
    方才还觉得清新怡人的小院子，顾琰现在瞧着，只觉得阴森森。
    低矮空荡的房屋，院子里的杂草，古朴的水井……
    心脏猛地一跳，顾琰跑回房间，把行李箱提了出来。
    他还是另找一户人家暂居吧。
    顾大哥说村口的阿妈好像很厉害的样子，也不知道会不会留人住宿。
    他提着行李还没出门，门就被人从外边推开。
    顾琰一激灵，顿感头皮发麻。
    “顾小少爷，您这是——上哪儿去？”青年又来了，笑呵呵地，眼里的谄媚也消失了。
    顾琰蹙眉：“我去哪儿是我的自由。”
    青年一噎：“小少爷，村子里没有闲着的房子了，有的也不能住人，都年久失修了，你也看见了，村里没有几户人家，能走的都走了。”
    顾琰不信，拖着行李在村子里转，家家户户都关紧房门，仅有的几家打开大门的，他进去询问，村民也都表示家里没有空房，还把院门关上了。
    顾琰：？
    他是瘟神吗？
    躲什么？
    心里腹诽着，顾琰在村子里绕了一大圈，他又回到了方才的小院子。
    青年在门口等他，见他回来，青年直起身子，吐出嘴巴里的狗尾巴草，“小少爷，我没撒谎吧，你就住这儿吧。”
    顾琰眉头蹙得更紧，他在迟疑。
    “小少爷，有话你就直说，尽管问，我知无不言。”
    顾琰抿紧唇，足弓绷紧，脚趾不自在地抠挠，“你们村子里——不会闹鬼吧。”
    青年愣了半晌。
    须臾，他“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小少爷，不愧是从大城市来的，想象力还挺丰富，你不会是来采风调研的吧。”
    顾琰仔细打量着青年的表情，单从外表看，的确看不出来撒谎的痕迹。
    难道是他想太多了？魔怔了？
    可是他的脚又是怎么回事？鬼打墙？
    “顾少爷，你就别跟我开玩笑了，我来找你，还有另外一件事，刚才你室友回来了，看到你屋里院门没关，就帮你关上了，他发现你脚上有伤，就给你简单处理了一下，他不是医生，手法粗暴了些，你别见怪。”
    顾琰：？？？
    “对了，你饿了吧，来我家吃饭吧，我阿妈的厨艺超棒，正好，中午我阿爸也在家，你不是想打听老房子的事情吗？我阿爸是村长，问他就好。”
    顾琰迟疑片刻，点头。
    “那就走吧，行李还放进你原来的房间，我在门口等你。”
    几分钟后，顾琰跟随着青年走在了狭窄的小道上。
    “大哥，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