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魏尔伦并不在意这点。
他只是平静地调用着牧神当年输入的知识。
【酒精被人体吸收后,乙醇脱氢酶脱氢,变成乙醛,乙醛有扩张毛细血管的作用,脸部毛细血管扩张,流速增加,会呈现出红色。】
【摄入香槟后,平均反应时间会比往常迟钝200毫秒。】
冰冷而无感情的资料支撑着他接下来的行动。
魏尔伦握住了兰波垂着的那只手。
触电般,兰波的那只手瑟缩了一下。
“……你这是在做什么?”兰波直直地看向魏尔伦,那双绿眼睛中仍然是一片清明,仿佛并没有受酒精影响。
魏尔伦没有直接回答,盯着他们交握的手,反而是开始回忆:“亲友,你还记得去伦敦的那次行程吗?”
“你握着我的手,许诺会成千上万倍地思念我。”
“那时候,你的态度坦然得让我惊异。”魏尔伦抬眼,“那么,为什么现在却想要远离?为什么想要抽离?难道这两者之间有着什么差异吗?”
兰波:“……”
“在过去的这些年里,你很多次对我表达爱意。”魏尔伦不管兰波的沉默,自顾自地继续往下说,“最开始,我对这种情绪感到迷茫;后来,它仿佛成为构造我生存环境的空气的一部分,我逐渐适应。在这种时候,你却忽然要带着它离开。”
“从前,无论我对你的挑逗作何反应,你都表现出巨大的欢欣,乐此不疲,因此,我以为你是统帅着这种狂热的感情的国王,翱翔在无垠天空的雄鹰……”
“我现在才发现,你不是国王,也不是雄鹰。”魏尔伦拽着兰波的手,让他朝着自己这边倾斜,附在他耳边,微笑着——
“亲爱的,你是濒死的天鹅。”
“软弱,无力,竭尽全力也只能唱出这种层面的无望的哀歌。”
兰波身体忽然僵住,他慢慢地转过头去,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搭档,仿佛见到了陌生的怪物。
魏尔伦并不因他的眼神苦恼,只是抬起手,动作温柔地拢着他披散在肩上的黑色长发。
“亲爱的——算了,暂时还是沿用从前的称呼吧。”
“亲友,你渴求自由却向陈旧古板的秩序俯首称臣,拥有通灵的才能却使自己被囚禁在冗杂的人间,明明强大到足以打碎一切枷锁,却懦弱地在自己的脖子上架上道德主义的束缚……”
“和你成为搭档是一种荣耀,被你拽着在这泥泞的人间沉沦却让我由衷不喜。”
“亲友,看看你现在的眼神,那种紧张,仿佛任务脱轨情报出错……”魏尔伦感慨着,“你自以为理解我,却从来都看不见我心中这些激烈的情绪。当黑暗的潮水日夜拍打着我的心时,你一无所知。”
“十年前,我因此憎恨你。”魏尔伦笑起来,“现在,我因此倾诉对你的爱意。”
“……”兰波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把右手端着的香槟一饮而尽,手指用力,折断了脆弱的玻璃,然后把开裂的高脚杯朝着他们握着的手狠狠砸下!
魏尔伦瞳孔紧缩,下意识地想要把手拿开,却发现兰波自己没有丝毫抽手的意思——
如果魏尔伦收回了手,那带着碎玻璃的尖锐末端就会刺进兰波自己的左手。
短暂的思考后,魏尔伦把兰波的手攥得更紧,迎来了意料之中的疼痛。
鲜血横流。
“真是熟悉的景象啊……”兰波垂着眼睛,“是我太久没有这样管教你,你才敢这样对我说话吗?”
“这种疼痛足够让你回忆起刚来巴黎时得到的教训了吗?”
“教训?你有成功过吗?”魏尔伦摇了摇头,“每次不都只是亡羊补牢,直到现在,你也不敢逼迫我和任何我厌恶的家伙聚会。”
兰波用右手指尖挑出玻璃碎片,手背上的血肉被搅动,魏尔伦一声不吭地承受着,等兰波把那些碎片扔到另一边,重力才翻涌着将其打入兰波的右手,划出长到可怖的血痕。
兰波闭了闭眼:“……松开手,保罗。”
魏尔伦确实松开了自己的右手——现在两人的左手交握着,面对着彼此。
魏尔伦用空出的右手倒了一杯香槟,递到兰波唇边,微笑着:“好久不见,我亲爱的监管人。”
兰波抿了一口,魏尔伦喝光了杯子里剩下的金色液体。
红色的血液不断滴落,但那两只手仍然紧紧握着,在酒迷醉的甘味与血锈迹斑斑的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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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带孩子的过程已经是老夫老妻了,但一旦开始告白谈恋爱,就迅速重返青春热情的小情侣。
趁着孩子睡觉偷偷打架。
“那两个疯子买来尖刀,对准彼此的脸和喉咙,但还不够残忍,只要流血,就去共饮一杯白兰地,然后言归于好。”——《魏尔伦传》
第53章
兰波有一双绿色的眼睛。
古埃及人从岛屿上发现的橄榄石,路易十五时代宫廷中秘藏的孔雀翎……这种透着凉意的颜色,从耶路撒冷的神庙墙壁上流下,蜿蜿蜒蜒,被装进剔透的玻璃瓶,倒映着巴黎没有尽头的落日。
现在,凉薄的绿色燃烧着。
不是香槟酒精造成的血管扩张的生理现象,而是情绪深处的迸发,通过那双翠绿的眼睛,魏尔伦得以窥见人类生动、自然、炽热的情感。
魏尔伦为其着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