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第70章
    自己好歹也算有正事的,心虚什么!
    她闭眼,往前走了几步,宣政殿的侍从谨遵十七的指令,没敢通报,给人开门,把姜君瑜放进去了。
    姜君瑜不想叫小桃跟着,只身进去。
    甫一进去,就被浓重的熏香扑了满鼻子,险些呼吸不上来。
    这味道她熟悉得很,夜交藤和柏子仁,比她殿里的还浓。
    姜君瑜忍不住心里呛人,太医院是夜交藤采太多了,这也有那也有。
    到底为什么有,其实她自己也清楚。
    姜君瑜叹口气,只是没想到刚往床榻那边迈了一步,榻上的人就已经惊醒。
    层层的床帐中伸出一只手,殿内昏暗,那只手白玉般,泛着一点不健康的青色。
    裴琅脑袋疼,掀开床帐,将要生气,对上人又飞快地垂下眼皮,眼睫在眼睑下扫出一片阴影,仿佛藏匿了所有浓重的情绪。
    和这间暗屋一样,不见天日,在黑处隐秘地生长,破土。
    “皇后来做什么。”裴琅八方不动,手掀开一块帘帐,叫姜君瑜只能透过那块地方窥见他一点点神情。
    无波无澜。
    “来看看你死了没。”理智告诉姜君瑜不应该这样说, 然而不见天日的地方是会将人的理智一点点吞灭干净的。
    姜君瑜想。
    恐怕只有裴琅才能永远镇静永远考虑利弊,毕竟他冷心冷肺,最最看不上眼的就是所谓真情。
    裴琅似乎没想到她会这样说,微怔片刻,攥着帘帐的手紧了又松:“……劳皇后挂心。”
    没意思。
    姜君瑜忽然觉得没意思极了。
    她使劲眨几下眼,想要将眼眶的湿意掩得一干二净:“原本还有事的,现在也可以没了。”
    裴琅不说话,好像在沉默地送客,姜君瑜干脆转身,头上步摇摇摇晃晃,发出不小动静,说明主人现在几乎是有些气急败坏了。
    门板近在眼前,再往前一步,轻轻推开,姜君瑜又可以回到那个温暖天光的地方,阳光会包裹着她,叫她重新宁静下来。
    殿内压抑而不见天日,姜君瑜最最讨厌呆在这种地方,黑暗会暴露自己的软弱和不理智。
    可是殿内还有裴琅的呼吸声。
    那么轻,又那么急促,想要将这些隐匿得干干净净。可姜君瑜是个很心细的人,实际上她只要用心一点,就能轻而易举地辨别出来。
    姜君瑜沉默地收回手,重新转回身子,步摇又停下来了,主人代替它表达自己的不满。
    她声音很轻,一字一句却很清晰,想要裴琅不错过每一个字:“每晚来栖梧宫干嘛?为什么不告诉我?”
    最后一个字终于问出口。
    姜君瑜如释重负,忽然发现一滴湿润很快地滑下脸颊,好似一场错觉。
    她终于发现。
    其实不用选择,姜君瑜没有办法让裴琅一个人留在黑处,即使他已经习惯,即使他根本不在乎。
    第39章
    裴琅的生母是名动江南的美人, 祖父虽是商贾之流,却握着东南西北许多口岸商线,女儿自小跟在自己身边, 从漠北走过江南, 自戈西到过东瀛,偏偏在京夑时一误倾心了当今天子。
    自诞下裴琅, 她身子一直不好, 加上新入宫的慧昭仪、张贵妃等美人,很快就昙花一现,失去了所有陛下所有的宠爱与自己的生机, 最后早早地薨在了二十五岁的那场夏日。
    那时的裴琅尚且不过五岁, 却莫名清楚地记得她那时的模样。
    窗外的太阳光很刺眼,照得她忍不住眯起眼, 又撑着桌案, 想往窗边再近一点,再近一点。
    她说:“人这一辈子有许多瞬间, 你父亲接下我绣球的时候笑得最真心,我只要那个就够了。”
    成景帝刚愎自用,多疑善变, 裴琅实在不知道他的真心有什么值的。
    可是兜兜转转过去这么久。
    他发现自己同母亲一样没有长进。那么多个瞬间,他只要每晚能见到人的那眨眼就足矣。
    裴琅不说话,只是躲开姜君瑜的目光,好像在专心走神。
    姜君瑜呼吸了几瞬,稍微平静下来,只是等不到裴琅的一个回答, 仍然有些不高兴。
    “为什么不回我?”她问。
    这次没有沉默太久,裴琅抬了下眼, 答的像很随便似的:“没什么,想看就看了。”
    这简直不算一个答案。
    姜君瑜有些烦他了,小声嘟囔:“你以为栖梧宫是你家么?想来就来?”
    “……”裴琅默了片刻,最后告诉她:“整个皇宫都是我的。”
    姜君瑜:“……”
    她反应过来,气急败坏地小声骂了裴琅几句,不敢让他听见,却又觉得自己是想让他听见的——不然就不会说出来了。
    沉默在姜君瑜和裴琅之间其实不是很罕见的情况,姜君瑜快要死的那段日子,以为裴琅同成景帝狼狈为奸,要对姜家下手,又觉得他压根不信自己,不喜欢同他讲话,于是她们之间常常是安静而沉默的,好像没有什么话好说。
    其实姜君瑜不喜欢。
    她往前跨一步,手里的九连环亮给裴琅看:“陛下,这个,解一下。”
    裴琅伸出手,勾住其中一个环,拿到自己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