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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0章
    白天干活儿,晚上回医院陪老太太,江彧找的护工阿姨挺负责的,但再怎么样还是自己照顾的放心些,所以陪夜都是两个少年轮换着来。
    “怎么感觉你黑了?”花丽珍化疗过后的头发早就掉光了,现在就是戴着白色线帽的老太太,粗糙的手指摩挲着花雅的后颈问。
    “啊,黑了吗?”花雅趴在花丽珍的床头,“太阳晒多了吧。”
    “干活儿干的吧。”花丽珍柔声说。
    “我今天帮一个粉色头发的男孩儿找回丢失的手机了,”花雅避开花丽珍的话题,自顾自地说,“他们一伙儿来团建的,是电视上那种打职业的电竞选手,您知道吗?”
    “不知道,”花丽珍嗐了声,笑着说,“我哪知道你们年轻人的这些。”
    “也是,那个男孩儿染了头粉发,看起来还怪好看的,”花雅说,“噢,我帮他把手机给找回来了,偷手机的就是孤儿院那几个小屁孩儿,我厉害吗?”
    江旋接完热水进入病房,刚好听见花雅说今天碰到的那个粉毛好看,他面无表情,没打扰婆孙俩的聊天,搬了张凳子坐在花雅旁边看手机。
    花雅扭头看了他一眼,又趴在花丽珍的床上。
    “厉害,小椰从小就厉害,”花丽珍乐了,“那个男孩儿染了个粉色头发啊,等我头发长起来也要染。”
    “行啊,”花雅说,“想染什么色就染什么,我给您染。”
    “好,好。”花丽珍笑得不行。
    他没陪花丽珍聊太久就催老太太该休息了,江旋见状搁下手机,替花丽珍擦脚擦手,他给老太太洗脸。
    做完这些他拿起盆去换水,身后传来病房门关门的声响。
    江旋从背后抱住花雅,头埋在少年的颈侧,闷声说,“那粉毛有什么好看的。”
    第67章 p
    “已经没有什么其他的医疗方法了吗?”江彧皱眉问医生。
    “没有了,”医生也感到无力说,“化疗本来就伤身体,更何况老人家年龄上去了,没有进行切除手术,癌细胞扩散得很快已经达到无法制止的地步....”
    江彧还在和医生商讨,花雅在一旁静静地听着,浑身透心凉。
    现在是十二月,冬至时间。
    今年冬天格外的冷。
    花雅失魂落魄地回到病房,江旋正在给毫无意识的花丽珍擦手,听见他开门的声响倏地转过头。
    随着化疗的次数增加,花丽珍的精神状态日渐下滑,由先开始还能吃得进去饭食到今天只能依靠营养液,整个人如同枯败的树叶,瘦成了一张纸。
    “刚奶奶喊你名字了。”江旋看着花雅这个模样什么也没问,轻声说。
    花丽珍清醒的日子也越来越少,有时候还会自言自语地说胡话,什么我看见一群人在我床头又唱又跳,吵得很,你妈妈把我喊醒,说要带我回家.....基本认不出来照顾她的是谁了,不知道花雅,不知道江旋,不知道于佳阔。
    人一旦到了那种地步,会看见故去的人来带她走。
    “小椰.....”花丽珍戴着氧气罩,气息微弱地开口。
    花雅一惊,赶忙跑到病床前弯着腰凑近花丽珍,哭腔说,“哎,外婆,我在呢。”
    “小椰....”花丽珍眼睛闭着,彷佛没听见般,又喊了一遍。
    “外婆,外婆,我在呢,”花雅拿起花丽珍枯瘦的手捂住自己的脸,“外婆,外婆...”
    花丽珍眼睛睁开一条缝,瞳仁聚焦转动,半天才确定花雅所在的地方,手指动了动,摩挲着少年的脸。
    “回.....家,”她颤微地说,“我想....回家。”
    “好,好,”花雅的泪水不停地往下砸,答应她说,“我们回家,我们回家。”
    确定好时间,他们带着花丽珍出院了。
    那天江彧开车,和花雅搭手抱着花丽珍上车,江旋就在家把床铺给收拾出来,方便后续照顾。
    落叶归根,花丽珍知道自己快不行了,宁愿不在医院靠着药物维持那仅剩不多的时日,也要一口气咽在家里。
    村里老一辈走了的习俗,穿寿衣披麻戴孝装棺,这些关于后事的东西需要提前操办,花雅不懂,从小,他见证了很多老人的离世,等真正轮到自己家的这一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迷茫和恐慌。
    “你和江旋就在家照顾奶奶,”江彧对他说,“剩下的事儿我来。”
    “嗯。”花雅疲惫地回。
    少年的精神面貌沉郁倦怠,脸色苍白,消瘦了一大圈。
    江彧叹了口气,现在什么样的安慰也治愈不了少年心中的那口大洞,他只能将花雅揽入怀中,用怀里的温度传达给花雅。
    一切都是有征兆的。
    花丽珍去世前一晚,花雅梦见了好大的雪,厚厚地铺在他们家的房檐上,白茫茫的一片。
    第二晚。
    花丽珍回光返照般,气不喘,精神抖擞地说了好多话。
    卧室的小灯昏黄,花雅像小时候那样,牵着外婆的手,脑袋枕在外婆的枕头边,听着老太太说话。
    花丽珍眼神慈爱地一下一下摸花雅的头,唇角挂笑,“小椰啊,外婆爱你哦,外婆永远都爱你哦。”
    花雅极力忍着哭出来的泪水。
    “外婆就要走啦,你一个人在家里,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外婆知道你是个听话能干的孩子,我相信咱们小椰能闯出一片天的是不是,”花丽珍说着,泪水从她浑浊的双眼里流下来,“嗨呀,我唯一的遗憾啊,就是没能看到你上大学,高三复习很累吧,你这孩子哪儿都好,就是太能拼了,听外婆的,不要把自己逼得那么紧好不好,小椰要天天开心的,多笑笑,你小时候笑起来咯咯的,很乖,乖得外婆啊,心都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