汗蒸房出来有一身汗,江倦和叶景这次特意分开进去洗澡,然后才一起离开。
回到酒店后,江倦当着叶景的面换睡衣,于是两人没控制住又来了一次,一回生二回熟,江倦无论在哪件事上都天赋异禀,无师自通了些小手段,结束后叶景直接摊在床上爽得不想动了,江倦在他旁边,仿佛是躺了一个暖炉,源源不断地散发着热气。
“在想什么?”江倦戳了戳叶景的脸,“刚才竟然也在走神,我好伤心。”
叶景清了清喉咙:“没想什么,发呆。”
江倦知道叶景在说谎,他的表情已经出卖了他,叶景说谎的时候总是喜欢眨眼睛,鬓角也会紧张地冒出汗珠。
江倦用指尖划了一下他的脸,这一次,他决定戳穿叶景。
他单手撑着脸,趴在叶景旁边,垂眸看着他,微微一笑道:“对我说谎没用哦。”
叶景一惊,偷瞄了江倦一眼,没敢再看。
江倦叹了口气,亲了亲叶景的耳朵,喃喃道:“怎么办,我们才这个年纪你就开始对我瞒事情了,一件一件,等以后我们七老八十,我俩岂不是变成史密斯夫妇了。”
叶景皱了一下眉,史密斯夫妇什么的也太夸张了。
叶景不是一个会去畅享以后的人,也很少计划什么,他对未来没有期待,所以也没有害怕。
可现在江倦频繁地跟他提起以后,让他有了期待,也就有了害怕。
叶景不敢去看江倦的眼睛,于是干脆闭上了眼睛,低声说:“上次我也说谎了,你都猜到了吧?”
江倦轻轻叹气,“我知道,曹老师送你回家那次。”
“我知道你知道。”叶景说,“但我还没想好要怎么跟你说。”
“但你知道我都能猜到吧?”江倦笑着问,“一定要避开我而单独找你的,除了聊有关我的事,我想不出有什么。”
叶景侧过脸,终于舍得睁开眼,看着江倦近在咫尺的脸,默认。
江倦总是轻而易举地就让他失去了所有力气和手段,他太聪明了,所有谎言在他面前都不堪一击。
叶景坦言:“她让我们暂时分开。”
“那曹老师的希望落空了。”江倦牵起叶景的手,跟他十指紧扣,笑着说:“你不仅没有跟我分开,还跟我更加亲密了。”
叶景咬了咬唇,“对,我把事情搞砸了。”
何止是搞砸了,简直是完蛋了。
他做梦都没想到会跟江倦做到这一步,事情已经完全脱离了他的掌控,每每跟江倦待在一起,他就要承受来自心底的巨大恐慌,仿佛是一对末世中的情侣。
江倦又想叹气了,他总是对叶景无可奈何。
此时此刻,江倦突然无比清晰地体会到叶景在想什么。
他有快乐羞耻症,病因是叶喻。
他总是为自己的快乐感到愧疚,他便永远不能得到真正的快乐。他总是顾及他人的看法,他便永远不能真正成为叶景。
他总是在羡慕,羡慕一花一草,羡慕一树一鸟。羡慕发间吹过的风,羡慕头顶停住的云,羡慕活着的叶喻,羡慕死去的叶喻。
因为他们自由。
因为他不自由。
死的明明是叶喻,她却好似一直活着,活着的明明是叶景,他却好像成了一个鬼魂。
江倦玩弄着叶景的手指,轻声道:“这怎么能叫搞砸了呢?做一件令自己开心的事,在你那里的说法,是’搞砸‘吗?”
江倦的手指很好看,那是一双会弹钢琴的手,无数满分的试卷也是用这双手写出来,接吻的时候,江倦会用这双手捏他的耳朵。
叶景的手指也很好看,文可书法画画,武可拳击射箭,接吻的时候,他会用这双手搂住江倦的脖子。
叶景在听了曹雪嫣的话后迟迟无法做出选择,可他和江倦都明白,面对一道选择题时,无论选错还是空白,都无法得分。
他们只能选,并且努力让选择的选项变成正确选项。
叶景说:“有时候我会想,为什么那些人明知道走不到最后还要在一起。”
如果注定要分开,那过程受的苦算什么?
如果注定要分开,为什么要留下那些回忆?
如果注定要分开,干脆就不要开始。
“叶景。”江倦喊了一声他的名字,语气不像平时那样吊儿郎当,而是有些严肃,他说:“跟喜欢的人在一起,没有人会不想要永远。无论未来是怎样的艰难险阻未知难测,他们也不会想要放弃在一起的任何一秒。想法都是一样的,行为却有差别,区别只在于,敢不敢为了不确定的永远踏出那一步。有的人敢,有的人不敢。”
江倦忽然翻身,双手撑在叶景的耳朵旁边,目光沉沉地看着他,问:“你敢吗?”
江倦拧了一下眉,他一向自持冷静,内核强大,可到了叶景面前他也有脆弱的时候,他有些着急地说:“我不想逼你,可我真的不想暂时分开,暂时多久都不想,跟你分开一秒我都无法忍受。我没有办法跟你装分手,更不想跟你装不熟,我的字典里就没有退字,这是我的选择。”
叶景有些哽咽,他想,末世中的情侣又如何,他们就只活这一辈子啊。
也就勇敢这一回啊。
叶景回答了同一句话:“我会选你的。”
第71章 二零一九年春
美术生开学时间比文化生要早许多,寒假没快活几天就一个个收拾了家当去画室上专业课了,脸情人节都没时间过,叶景只抽空在画室跟江倦通了个电话,两人连双人晚餐都没吃上,把江倦急得想扛着锅来画室给叶景炒两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