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嗤——
裴初霁低下头看向自己腹部的匕首——鲜血弄脏了裴璟的手指。
裴璟一手抱着昏睡着的江云汀,一手不紧不慢地将匕首转了个圈,鲜血喷涌而出。
“裴初霁,今天,没人可以保下你,”裴璟露出了残忍的笑,“母神也不可以。”
江云汀看着自己的手,惊讶地发现行?人们居然穿过了他的身?体。
可他不能自由行?动,被不可见的风筝线牵引着,身?不由己地走向既定的方?向。
他真的可以见到姥姥吗?
江云汀抿了抿唇,裴初霁是什么意思?
一个瘦小的身?影突然出现在马路对?面,江云汀愣了一下,无意识地往前走了几步。
是……姥姥吗?
“滴滴,滴滴!”
江云汀的瞳孔猛然放大,扑身?上前,不——!
一辆大货车一下急刹,扬起无数粉尘,老人摔倒在地上,神色恍惚。
五大三粗的汉子红着脸,扒着车窗伸出头去吼道:“嘿!你个死老太?婆,碰瓷儿呢你?!红灯走什么走?!”
姥姥呆呆地看着司机,似乎意识到自己现在正在做什么,刚要道歉,就被另一位同样过马路的阿婆拉着手臂赶紧站起来走开了。
司机骂骂咧咧地继续开着大货车踏上他的路途。
“唉,老姐姐,年纪都这么大了还急什么呢?红灯也是能闯的?”阿婆从口袋里拿出皱巴巴的纸巾,努了努嘴:“喏,擦擦干净,没摔伤吧?”
江云汀站在姥姥身?边,慌得?满头是汗想察看姥姥的伤势,可他的手穿过了姥姥的身?子,没办法触碰到她。
“姥姥?摔伤哪里没有??”江云汀急得?要掉眼泪,“疼不疼啊?”
即便?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幻境,但江云汀依旧深深厌恶着自己此刻的无能为?力。
姥姥还是那副恍惚的样子,但还是礼貌地跟这个好心?的老人道了声?谢。
老人摆摆手,挎起菜篮去买菜去了。
姥姥坐在树荫下的木椅上,没什么表情地看着马路上的行?人。
江云汀席地而坐,把头虚虚地靠在她的膝上。
他陪着姥姥在这里待了快一下午,心?情平复了很多。
“姥姥,您在这儿坐着干什么呀?饭也不吃,”江云汀心?疼地看着姥姥头上增多了不少的银色发丝,抬手抚摸,“姥姥长了好多白发,是云汀不好,没有?好好照顾您。”
“唔——”江云汀趴在姥姥的膝盖上,捂着抽动的额角不好意思地笑笑:“头有?点?痛……姥姥,云汀又不听话?了,生病了没有?吃药。”
他不同于这半月的沉默,絮絮叨叨地说了好多话?。
“姥姥,我好想你啊。”
“姥姥,你怎么不入我的梦?”江云汀委屈地皱皱鼻子,揉了揉眼睛,仰起脸来,却是带着笑的。
江云汀握住姥姥满是皱纹枯瘦的手:“能见姥姥一面,就算是在幻境里,我也很满足了。”
姥姥霍然站起身?来,江云汀疑惑地看着姥姥的背影。
梧桐树被一阵清风飒飒吹响,一位身?材伟岸挺拔,但自带冷峻干练气质的男人正一手拿着手机走了过来。
江云汀还是坐在地上,姥姥挡在他的面前,他不由歪了歪身?子偏头去看。
是肖让。
他又看向了姥姥。
轻轻地拽了拽姥姥的裤腿,江云汀好奇地问道:“姥姥是在等肖让?”
等肖让做什么?
肖让也看到了老人,加大了步子快步走了过来。
“姥姥?您怎么来了?”肖让扶着老人重新坐回木椅,自己也在旁边坐下,姥姥没有?松开他的手。
姥姥用力眨了眨眼睛,手指不停地抠着掌心?的肉保持清醒。
“你……你是云汀的领导,叫肖让,对?不对??”
姥姥从上衣的口袋里掏出一个照片,那是她拜托刘丹给她打印出来的。
肖让看了一眼那照片,这个角度……想来是他当时?在医院窗口缴费的时?候,那头顶的监控拍下来的。
他也不在意,应道:“是,我是肖让。姥姥,您是想要来找云汀吗?”肖让为?难地皱皱眉:“他现在在工作呢,可能得?过几个星期才?能回来。”
姥姥慌张地摆摆手,左右看看,像是害怕江云汀突然出现在她面前似得?。
江云汀趴在姥姥的膝上,满是不解。
姥姥挥挥手,做了个让肖让靠近过来耳语的手势。
江云汀坐直了身?子。
琉璃似的眼眸剧烈颤抖——裴初霁说,要让他看看姥姥临死前做了什么。
“呃唔!呼呼呼呼呼——”
诛心?,不过如此。
“领导,我有?件事儿,得?拜托你。”姥姥面露哀容,枯瘦的手指上青色的血管鼓起,是很用力的样子。
肖让心?里有?点?不安,但没露在脸上,点?点?头:“您说。”
“谈玲和江崎,就是云汀那对?不是人的爸爸妈妈,”老人局促地低下头,但想到自己要托付的那件事,想到自己最爱的孙子,还是抬起头来说道:“他们养着我,就是惦记着我那点?儿房产。”
她局促地搓搓手指:“那房产原不值钱,我和云汀他姥爷人死如灯灭,眼一闭什么都不知道了,什么都管不了了。但那是云汀从小到大住惯了的地方?,我无论如何?都是要想法子给他留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