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船上都是叶孤城的亲信,楚星澜几乎都认识,这个圆脸侍卫,楚星澜记得他家里有一个和眼前这个女子年岁相仿的妹妹,双十年华,如珠似宝一般养在家里,她的哥哥和父亲正在耐心地帮她寻觅夫婿。
可是,这个和他妹妹年岁相仿的一个女子,却已经被迫生下三个孩子,而且还有一个孩子刚刚被人残忍的杀害。
家里有个妹妹,圆脸侍卫本就看不得女子受苦,听闻那女子的遭遇之后,他更是只恨自己当时不能和城主与小姐同去,不然说什么也得杀上三五贼寇,为那女子的孩子报仇。
楚星澜只觉得那些东瀛人的行为非常令人恶心。只能说,某些情绪是根植在每一个中国人血脉里的,这和楚星澜在哪里长大没有关系。
你想报仇吗?充当翻译的是白云城的一位女商贾,此刻这位夫人这样问那女子。
大齐本就是民风开放,并不禁止女子经商,甚至鼓励女子入朝为官,而到了白云城,白云城的规矩向来是能者居之,民风要比大齐更加开放一些。
钱夫人虽然是女子,却是白云城的商会会长。钱夫人平素接触许多海外贸易,自然会懂多门语言,因此临时充当了翻译。同为女子,钱夫人对这个被楚星澜救下的东瀛女子要更为怜惜一些。
哭泣是没有用的,抱怨命运的不公也是没有用的。他们杀死了你的孩子,你一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钱夫人握住女人的手,用东瀛话一字一句的这样说道。
那个东瀛女子浑身一颤,她的嘴角被自己咬破,此刻凄然一笑,笑容中似是洒脱。
她的声音已经哑了,却还是尽量清晰的对钱夫人说道:报仇?我已经报仇了,我杀了他,我杀了那个杀我孩子的人!
虽然听不懂她具体和钱夫人说了什么,但是楚星澜注意到,这个女子在说这些的时候,眼中只有大仇得报的快意,没有丝毫惊慌与害怕。
也是,时至今日,她又有什么好害怕的呢?
女子又说了几句,与钱夫人讲述了自己是如何手刃仇人的。钱夫人听后猛的一拍手称赞道:好!这才是好女子应有的样子!欺负咱的,咱一定要杀回去!
不过,钱夫人将自己身上的披风解下,罩住女子已经被血染污了的衣衫,依旧是问她:这样就够了吗?杀一人就够了吗?
她和她的母亲被困于船上,母女二人重复着可悲的命运。今日即使她侥幸得救,她船上的两个女儿,也将重复着与她一样的命运。
当然,更大的可能是,那些畜生根本就等不到她的两个女儿长大。毕竟从小到大,与她一起长大的女孩子十不存一。
女人闭上了眼睛。
她知道之后会发生什么,因为这样的场景,她已经不是第一次经历那些一直践踏着她们的人,当他们再带着鲸鱼的尸体回到那小小的岛屿的时候,岛屿上的人将会盛赞那些渔民为英雄。
而她们么?她们这些侥幸在这次航海之中活下来的女人们,依旧会犹如牲畜或是他人财产一样被囚禁于船舱的方寸之地。在那黑暗的甲板下面,身边除了同伴的血、自己的血,就只有海洋传来的一阵又一阵的腥味。
凭什么呢?凭什么她们要承受这样的命运?一直到钱夫人问她仅仅是这样的报复,就够了吗?的时候,女人一直忍着的泪水才终于落了下来。
她以为自己已经不会流泪了,可是当被温暖的披风裹住的时候,她却还是忍不住的落下泪来。
她知道自己的答案不够,哪里够,她们受到的那些侮辱与伤害,用一个人的生命怎么可以偿还?那是建立在她们血泪之上的压迫,那些虚伪的英雄,根本就不应该存在。
握紧了手中的披风,感受到披风的柔软,这个身形柔弱的女人眼中猛然爆发出了近乎是凶恶的光。
哪怕脚步还踉跄,尽管语言不通,可是她还是向着叶孤城与楚星澜的方向跪了下去。
恩人救了我,我无以为报,唯愿给恩人带来一笔财富。女人的话说得磕磕绊绊,却足够让钱夫人听清了。
钱夫人长眉一挑,将这段话翻译给了叶孤城听。她其实只是鼓励这个女人努力活下去,钱夫人纵横商海多年,看人最是准确,她怎么会看不出这个女子眼中淡淡的死志,却没想到居然还有意外之喜。
那些东瀛人恐怕不知道,给他们带来灭顶之灾的,是一个母亲的怒火,是一个他们以为柔软可欺的女子的报复。
东瀛女人要来了纸笔,画出的是东瀛的地图。而她在上面标注的,是大片金矿和银矿的位置。
她虽然生长在船上,但是往来的那些渔夫却带来了各地的见闻。
东瀛的地图挂在船长室,因为这个女子生得极美,故而多次被船长数次叫去伺候。当她被人毫无尊严的压在桌子上的时候,她双眼无神地看着墙上,却是默默地记下了地图。
而通过这个地图,结合着平日里的见闻,这个聪慧的女子在心中出了自己所生长的国家的全貌。
之余金矿和银矿之事,也是她听几个渔民喝酒聊天的时候偶然提起。虽然金矿和银矿所在地是绝密,但是对于这种从未下过船的女人,那些渔民都不会防备,也就让这女子有了机会去确认那几处矿产的准确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