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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8章
    他本就拿小儿子当镇魔石。
    这几年好不容易父子关系有所转圜,清和还敢抱自己那只养得肥嘟嘟的兔子给他看。先立后废……害怕心底难免生出怨恨。
    陆怀却道:“放心,我与他聊过了。”
    “他才几岁,哪里就能真的懂这些?”尚芙蕖摇头,又问,“你是怎么同儿子聊的?”
    将她耳鬓边的碎发捋到后面,陆怀说道,“其它或许不懂,但我给了他两个选择,要么像长宁那样往死里学,要么装死一回,以后就能干自己喜欢的事。他二话没说,哭着求着选了后者。”
    尚芙蕖:……
    能把这副性子磋磨成原作那样,他这个爹也是呕心沥血。
    第185章 后记7】
    春寒料峭。
    几场冷雨过后,京兆氤氲在一片灰蒙蒙的水泽气息中,但也冲刷不掉长长玉阶上的那股血腥味。
    新帝登基不到三月,动荡局势便被雷霆手段镇压下。
    比起强势的陆怀,这位小公主有过之而无不及。
    而且还是典型的笑面虎挂,在世活阎王。
    低气压整整持续了大半年,最初许多人都接受不了公主继承大统。
    明面上虽然不敢翻出水花,但私底下有人想寻回太上皇,有人想请回小王爷,更多的还是偷偷跑到观星台与前太子‘叙旧’,企图唤起对方对权势的渴望。
    雨濯春尘,月明星稀。灵台四面环水,唯有一伶仃长梯可通行,皓月为灯,天地清寂如登云端。
    夜风擦着耳鬓而过,白袍少年静立在月光下,广袖飘扬,背影清冷的仿佛融入这一地皎洁无瑕里。
    三指宽的白绫挡去那双眸子,只能窥见那一点鲜红如血的小痣,如泼墨山水画上落的朱砂印,平添昳丽。
    他目疾痊愈多年,但依旧喜欢像这般自我蒙蔽视觉。
    在听完来者用意后,少年沉默许久。
    对方话里话外都是陆怀偏心,自古立嫡长子,这皇位本应该是他囊中之物,如今却阴阳颠倒,被公主占了去。
    “父皇只是退位远游在外,不是死了。”
    他嗓音泠泠如玉石相击,直率的没有半点忌讳。
    “你如今到我面前挑拨离间,可有想过,父皇回来后会是什么样子?”
    简单两句,说的对方出了一脖子汗。
    “我今日便再说最后一次。”
    陆清和站定在原地,从始至终未曾挪动一步,他的身旁有圭表、浑仪、测风仪、地动仪等……冰冷没有生命的机质与少年的疏离,杂糅出一种游离于人世外的淡漠。
    “我对那个位置不感兴趣,对如今的自己很满意,不需要你们为我画蛇添足。”
    幼年失明后,以南珠入药。
    他便开始断断续续做一些怪梦。
    梦到父皇与宋党争斗多年,致使大辰室如悬磬的局面,未来储君也不得不背负起重担……
    只可惜他不是齐光,在无法承受的高压下,最终失心疯了。
    那满目腥红与断肢骸骨……每每触及就觉得头痛欲裂。
    而此事即便是母亲,也不曾同她提及过半字。
    对方不敢说话了。
    陆怀退位时正值壮年,但因登位时间早,前后加起来也已是数载。他人虽不在朝,但余威犹在。
    太上皇越到后面几年脾气越不好,有种急着跑路的不耐烦。
    事情要真闹大了,把人重新招回来复岗。那往后他们的日子只怕更不好过……
    一群人摩拳擦掌而来,偃旗息鼓而去。但翌日,由陆清和亲手书写的来者名册,还是压向新帝案头。
    陆清和对这个双生妹妹,心有愧疚。
    尤其是渐渐长大后,每每思及陆怀待她独一份的严厉,这种情绪便会添上一分。
    梦里没有长宁,这些本该都是他承受的。而妹妹的出生,却替他挡风遮雨。
    让他身能由己,做真正喜欢的事。
    “宁儿是世上最好的妹妹,也会是最好的帝王。”
    那张纸条的末尾,如是写道。
    雨水一直绵长地下到四月,淅淅沥沥的春光自桃枝柳叶间生长摇曳,淡粉旖旎,绿影婆娑,皆笼在朦胧水乡里。
    门前积水轻易就能沾湿鞋底,当铺门前挂着的幌子,也湿漉漉垂着,正一滴一滴往下淌水。
    铺子大门敞开着。
    里头布置齐整简洁,甫一进去,叫人生出恍然,怀疑这到底是当铺,还是走错了哪户人家。
    只有在看到正中央那张沉重的柜坊后,才能确定是间做买卖的铺子。
    那个账本只翻开一半。
    一条被轻纱长袖笼罩的手臂从上垂落,透过那片烟绯,隐约可见欺霜赛雪之色。梳着妇人发髻的女子趴在那里,将脸埋入其中,睡的正香。
    连手中的毛笔掉在地上都没察觉,直到那道墨痕被人踩花。
    “这个能值多少钱?”
    粗粝的嗓音惊得人猛然抬头,尚芙蕖揉了揉双眼,从逐渐清晰的视野中,捕捉到四五道壮汉身形。
    个个肌肉虬结,黑巾蒙面,腰间还挂着把刀,看起来十分骇人。
    为首的中年壮汉眉处横有刀疤,手中拎了个盖黑布的匣子,周身气场阴冷,一看便知不是善茬。
    尚芙蕖心底咯噔一声,暗道今日开门没看黄历。
    “贵客想要当什么东西?”
    她略微低着脸,仍坐在柜坊后面,南珠耳珰闪着柔和的光晕。和那些市坊妇人一样,束了发巾。未施粉黛的面容,干净清丽犹如被雨水洗后的芙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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