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云浅哑然,世人没有错,错的是灭谷的那些人,可那些人遍布我朝北疆,查不出来,也杀不完。
哪怕是一朝天子,也无法为这些亡灵、身负异常血脉的人做主。
何况,她只是一殿之臣。
书房内沉默了许久,方若深起身告辞,云浅点头,没有开门去送。
一轮明月如旧,银辉洒落人间。
书架前的秦湘抱着书,早就睡着了。
云浅踱步入内,瞧见地上躺的人后,心中郁闷一扫而净。
阿湘。云浅戳了戳秦湘的脸颊,我找些被子来给你打地铺好不好?
秦湘睡着了,没回应。
云浅让人去抬了躺椅进来,喊醒了回去后多半睡不着,不如就在这里睡吧。
安顿好秦湘,云浅回到自己的案牍后,看着满桌的文书,心中沉沉。
她想为民做主,可听到如此惨绝人寰的事情,却无能为力。
思索一阵后,她无力再看文书,再度走进去,挤着秦湘一道躺下。
躺椅太小,两人躺下很挤,身子都翻不了,云浅只得起来,郁闷地看着熟睡的人。
随地躺、随地睡,也不知是如何长大的。
云浅看了一阵,回到案牍前,提笔画了一张宽大些的躺椅,至少可以躺下两人。
埋头至子时,才画出一张图案,她亲自交给婢女,又嘱咐好生照顾小姑爷,自己提着灯笼回屋睡觉去了。
她不能真的睡地板。
睡书房的人醒来后,天色还没亮,下意识摸摸自己的脑袋,再看周围,好家伙,是书房。
迷迷糊糊爬起来,露水深深,她刚打开门,守夜的婢女迎上前,云相回去了,您这是要起了吗?
天色蒙蒙亮,没那么黑,行走不用灯笼的。
秦湘点点头,自己走回望澜阁,路过阿姐独自的院子后,鬼使神差地走了进去。
也是奇怪,守门的婆子见到是她,也不阻拦。
一路晃晃悠悠后,终于进了阿姐的闺房,绕过屏风,阿姐醒了,坐在妆台前梳妆。
云浅看她一眼,见那双眼睛迷蒙不清,抬手招呼她:没醒就继续去睡会儿,没必要早起。
长身子的孩子,不用起早的。
秦湘一听,摸到床榻,倒床就继续睡了。
伺候云浅的婢女都跟着笑了,云浅也是无奈,起身走过去,握住秦湘纤细的脚踝,轻轻的将鞋子脱下。
婢女见云相照顾小姑爷,惊得不行,忙要伸手代替云相。
见众人慌张,她想起那年大雪,她崴了脚,秦小皇后恰好路过,将她抬至中宫。
秦小皇后善医术,手法也好,屏退众人后,自己拿着药油,半跪在她的跟前,替她揉着脚踝。
她抵着头,将秦小皇后精致的五官尽收眼底,心中却觉得可耻,奈何脚腕上的力道时重时轻,倒像是对方故意折磨自己。
如今,她只是一朝丞相,替自己的夫君脱鞋,婢女都觉得不对。
那时,秦小皇后半跪在她的面前,她却丝毫没有觉得自己越矩,自己在正直的路上越走越远。
自诩刚正,却从未将一朝皇后放在眼中。
坐回至铜镜前,她恍惚地抬首,望着铜镜内素净的面容,久久无言。
梳妆后,秦湘还没醒,似乎睡不够。
清晨凉快,十五六岁的少年人贪睡,说明也在长身子。
云浅上朝去了。
秦湘睡到晨时,睡了个回笼觉,浑身清爽,迷迷糊糊爬起来,走到妆台前。
眼前豁然一亮,妆奁内摆了许多好看的首饰,还有口脂、脂粉,闻起来,是淡淡清甜的香味。
她悄悄打开小小的盒子,闻了闻口脂的味道,是梨花香。
阿姐喜欢梨花香,淡而雅致,她心里有数。
再者就是满目惊艳的首饰,多是华贵精致,这么一看,外间铺子里的都没法比较。
幸而昨日没有买,不然就浪费钱财。
秦湘一面感叹一面摸摸首饰,对相府财富又有了新的看法。
她刚放下首饰,婢女闻声走进来,她抬首,对方个子颀长,面容秀丽,相府婢女都生得昳丽。
姑爷醒了,奴婢伺候您梳洗。阿魅余光扫了一眼妆台上的首饰。
秦湘点点头,不免又看了一眼妆奁,她太穷了,什么都拿不出手。
对了,昨日的点心秦湘恍然大悟,她竟忘得干干净净。
银子花了,还没讨阿姐欢喜。
这叫办的什么事呀。
秦湘在后悔中吃过了自己的早膳,回到望澜阁就找到阿鬼询问自己的点心。
阿鬼说道:昨日您回来后,奴婢就让人送到府衙去了,至于云相有没有吃,奴婢就不知道了。云相回来没有说吗?
没有啊。
云相繁忙,多半是忘了,不过天气热,点心不能久放,已然不能吃了。下回,您亲自送过去。阿鬼提议一句。
小姑爷太呆了,不知如何哄女孩高兴。
秦湘深深看了阿鬼一眼,心领神会,我晚上去接她?
阿鬼点点头,您去,云相会高兴的,您不必在乎旁人的眼光,云相是喜欢您的。
世人眼光多苛刻,云相这般清风朗月的高位者,无人可般配。许多世家之地心中明白中间差别,是以不敢触碰云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