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道：“我以为你看到门口的幌子了？”
    于朵依然是没弄大的木质招牌，还是最开始的布幌子。但上头的字应该还是很分明的。
    袁浩点头，“看到了。我只是有些吃惊，你原来还不只涉外旅行社一个生意。”
    这是要做改革开放的弄潮儿啊，涉足的都不只一个赛道了！
    于朵笑笑，“我还开了一家废品站。”
    袁浩瞠目，涉外旅行社很高大上，电器行也还行。
    但废品站，感觉跟于朵完全不搭的。
    于朵没有和他多说，没必要和他多解释。
    然后她就一路无话，认真骑车。
    骑到两人得分路的地方才道：“袁浩同学，我的经历比较丰富，而且我还复读了一年。所以，你们这些相差不大的同学我都觉得挺小的。你所谓的追求，在我看来也挺不成熟。我之前拿贾宝玉打比方的那个事儿，如果你还是依然故我，其实挺没有责任心的。做不到，就不要随意招惹人了。另外，我很不喜欢你这种了解的方式。再有下次，我只能让我干妈去找你妈妈交涉了。”
    就只差直说袁浩有点幼稚了。
    真的，和干哥、顾大哥比，家里一直在位置上的袁浩，真的幼稚！
    甚至和辛大哥、辛明宇比，也幼稚得很。
    她认得的人里，有2月份南疆战役涌现出的战斗英雄辛大哥，有准备为军工事业隐于幕后当无名英雄的顾大哥，还有准备投身改革开放新时代外交事业的干哥，就是辛明宇人家以后也是要救死扶伤的啊。
    只会在学校里耍帅、打篮球的袁浩，真的太幼稚了！
    于朵初中就被别的班上的男生跟踪过，下晚自习的时候。
    美其名曰送她放学回家。
    当时她有点害怕，回到家就和大哥说了。
    那段时间大哥晚上就都拿上手电筒去接她放晚自习，然后找上了对方家里。
    让对方家长严加管教。
    她不希望闹到那一步。毕竟袁家也不是普通人家，干妈登门是要得罪人的。
    袁浩看着她，“你是不是还有未尽之言？没关系，你说。我承受得住。”
    “既然你非要问，那我就直说了。”
    于朵把她认得的那四个人简单说了说，“我比较欣赏这样的人。”
    她说完脚下一蹬，自行车往学校骑去。
    这会儿回去，差不多要九点才能到家。不过没事，有路灯，还有巡视的人。
    北京城里，这个点还是比较安全的。不然下晚自习回家的学生娃怎么办？
    袁浩在原地静默了好半天，回到家和他哥哥说了。
    于朵的话令他受了不小的打击。
    就是他哥告诉他，于朵只是常家养女的。
    这种事他肯定不可能去问父母啊。
    他哥听了他转述的于朵的话点头，“嗯，这比起来你确实太嫩了！甚至跟于朵比，你都太嫩了。这姑娘生活圈子里优秀的人太多，同龄人估计暂时是入不了她眼的。毕竟她自身就是同龄人里的佼佼者。这种女的，你掌控不住。你没什么能让她眼前一亮的地方。”
    难怪老二动心啊，这确实优秀！
    但优秀的人，肯定喜欢的人也多。最后能雀屏中选的，那得是她都得仰视的人才行。
    老二，真的不够格！
    于朵没具体提顾朝暮的家世背景，但和常家一个农场回来、军区的人，袁浩他哥也很快明白了是什么人。
    “你啊，还有点修炼呢。别去招惹这位于朵同学了，她现在绝看不上你。你引以为傲的东西，在她那里都不算什么。”
    袁浩想了想默默开始打篮球的赵耀。
    那家伙身上都有自己的闪光点：全年级第一！不出意外，将来就是水木或者京大的学生。
    而他自傲的体育好、成绩也不赖，将来有机会被推荐和她一起上京大，真的不被她看在眼底。
    因为她那个干哥和所谓的顾大哥，条件不比他差。
    人家两个还是自己高分考入的京大。
    她自己也有机会被她干爹推荐。
    袁浩他哥想了想，“我们快恢复在奥委会的席位了。明年就会去莫斯科参加奥运会。如果你能入选国家队，这就是你的光环了。”
    袁家，自己追随父母从政，如果弟弟能在体育这个领域有建树，也是相当不错的。
    华国一向很重视体育。建国后都直接是贺元帅主管体育呢。
    能让一个元帅主管的领域，都是备受看重的。譬如说两弹一星就动用了聂帅。
    袁浩想了想，“听说正式恢复席位前就要开始选拔？”
    因为这件事几乎已经铁板钉钉，再等着走完流程没必要。也会少掉几个月的准备时间。
    “是的，你要是有兴趣，家里现在就可以去和主管体育的领导说说，把你列入备选。到时候肯定也有人到你们学校进行选拔的。不过，体育的东西，肯定是容不得丁点弄虚作假的。要入选训练名单，必须是自身数据达标的。”
    这本来就是他为弟弟谋划的路子。如今他受了刺激，愿意自己去认真训练是最好的。
    袁浩点点头，“好，我去。”
    于朵一路骑回家，把自行车推进家里。
    客厅里坐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正在看插画书，听到动静赶紧站了起来。
    那书是于朵在干妈那里拿回来的。其实是英文的，讲国外生活方方面
    面。
    她之前看了随手搁在沙发的扶手上。
    估计小姑娘拿着看图片呢。
    没有电视机，收音机也在于朵的房间，她可能待得有点无聊。
    于朵笑道：“是妞妞吧，不用紧张。书你尽管看，只要爱惜就好。”
    “小、小老板——”
    “你也叫我小老板啊，其实你叫我于朵姐姐就可以了。没事，你看吧。”
    那书被很爱惜的对待，一点褶皱都没有起。
    小姑娘看起来已经洗过澡了，人还是瘦筋筋的。
    今天于朵才算是看清楚了她的长相。
    跟黄姐、跟那张照片上的男人都挺像。
    穿的衣服是旧的，还打了补丁。手肘和脚踝都露在外头。
    估计黄姐就给买了两套衣服，在学校换着穿。
    在家就还是穿的旧衣服。
    黄姐从厨房出来，她在给于朵烧洗澡水。估着她快回来了，十分钟前刚把封着的蜂窝煤灶的灶门弄开。
    那之前她在把母女俩之前忙活了好一阵弄好的荤串、素串浸泡到调味料里。
    这是弄来试味道的，所以没有串起来。
    小老板，还有隔壁王老师，都答应帮她试吃、提点意见。
    “小老板，洗澡水已经烧热。你现在洗的话，我给你拎到浴室去。”
    于朵看了一下厨房，“哦，好的。黄姐，预祝你后天开张生意兴隆啊！”
    厨房里看样子才刚忙过一场。
    她有言在先，不影响她的生活就行。目前确实还没有影响到。
    黄姐准备试过味道，明天就做开张前的准备。
    后天早上于朵去上学，她买了中午、晚上的菜就去出摊。中午该做饭的时候再回来。
    头一天晚上把要卖的肉啊、菜啊煮上、切薄片串上，再浸泡到凉拌菜的调味料里，会比较入味。
    黄姐点头，“谢谢，这个不要多少本钱，我试试。”
    她这段时间都在看校门外那些小生意，真觉得做学生生意不算太难。
    尤其她就住在学校里，小老板还给提供了各种方便。
    万一卖不掉，她打算拿回来中午就当凉拌菜吃。
    就死了做这个生意的心了。
    再想别的辙！
    于朵道：“你卖凉拌的荤素串，可能味道有点大。干脆再添上喝的好了。暂时就配白开水，以后串串卖得好，可以再搭热饮、热藕粉。一杯赚一两分钱也不错啊。”
    在学校门口卖，主要就是靠学生这个强大的客流量，走量。
    但味道也得好些。
    改革开放十个月了，也有一些人荷包开始鼓起来。这样人家的孩子，零花钱也多了起来。
    几分钱的东西，味道好的话，还是舍得吃的。
    积少成多，估计真的比单纯当保姆强多了。
    黄姐笑着点头，“嗯嗯，我是打算用推车推两个开水瓶出去。你放心，给客人喝的碗我是单放的。”
    于朵‘嗯’了一声，“反正做餐饮注意卫生就是了。不然，哪个学生吃坏了肚子，人家家长找上门来，你怕是赔不起。”说完进自己房间拿换洗衣服。
    看到写字台上那罐开了没吃两回的麦乳精，她干脆一起拿了出来。
    “这个你泡给妞妞喝吧，我不喝了的。”
    她现在更喜欢喝牛奶。而且这么说，黄姐会更容易接受一些。
    “这、这怎么好意思？”这十几块一瓶的东西，对黄姐来说很贵的。
    “这有什么，你别嫌是开过的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