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月朗星稀。
    三色转灯终于熄灭。
    母女俩关上店门，往姥姥留下的那套老旧的家属院而去。
    夜空开始发亮，第一缕蓝幽幽的晨光破空。
    窗外淅淅沥沥的小雨斜砸而下，空气里都弥漫着湿乎乎的味道。
    姜嫄是踩着点进的学校。
    一进校就见谢忱跟周瞻允几人刚从楼上下来。
    为首的少年身形颀长，姿态松散的单手插兜，干净整洁的t恤领口露出一点精致白皙的锁骨，喉结突耸。
    校服外套就那么懒懒散散的敞着，随风微扬。
    不知道说到了什么，他喉结轻滚，漆黑的曈眸里带着几分笑意，满是青春飞扬的味道。
    “姜嫄。”
    周瞻允见到她微愣，因为昨天的事神色多了分古怪。
    反观姜嫄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表情。
    当事人都这么坦荡，周瞻允也佯装无事笑着跟她打招呼。
    姜嫄笑着挥手，“早啊。”
    “还早，都这点了，再晚点能赶上吃午饭。”刘涌忍不住说了句。
    姜嫄倒不在意，明艳的眉眼微挑，“最重要的人都压轴，这叫出其不意。”
    刘涌没见过比谢忱还自恋的，混不吝的应，“可不是嘛，不愧是我嫄姐。”
    谢忱想起昨天她光明正大的表白，眼神闪烁了下。
    教学楼外下着雨，女孩带着一身水汽，笑容却无比灿烂。
    谢忱视线落在她微湿的裤脚上。
    不由拧了眉。
    真笨，下雨了不会把裤脚卷起来吗？都湿了，一会儿坐着多难受。
    结束早上的课程。
    下课铃声清脆悦耳。
    教室内恢复了短暂的自由。
    姜嫄活动了下僵硬的脖颈，拿着保温杯去开水房接水。
    教学楼外雨渐停。
    打开水龙头，姜嫄盯着水柱有些失神。
    水接满，有些机械的关了水龙头。
    正要走时，就听见门外一道满含羞怯的声音。
    “谢忱，我，我喜欢你。”
    姜嫄脚步微顿。
    呦？表白的。
    没想到有她这么个典型在前，还有人敢顶风作案。
    她倒没那么不识趣打断别人表白。
    索性找了个墙壁轻倚着，有一下没一下轻叩着杯盖卡扣。
    等处在荷尔蒙高峰期的少男少女互相表明完心意。
    女孩长得很可爱，一双眼睛跟葡萄似的，明亮亮的，脸颊羞的粉红，不敢去看谢忱。
    “我喜欢你很久了，我们上次在演奏厅也见过，你陪阿姨去看演出。”女孩显然紧张，有些语无伦次。
    少年清隽的脸上冷淡无波，却保持着良好的教养，“抱歉，我对你没什么印象，也没有谈恋爱的打算。”
    女孩听见这话惊愕的看他。
    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半晌似才反应过来，眼里瞬间溢出了泪，故作坚强的勉强扯出了个笑容，“你要是不想谈恋爱，做朋友也可以啊，能不能加你个微信……”
    他眸里不带丝毫情绪，始终懒懒的，
    “我不用微信。”
    听到这儿姜嫄摇了摇头，轻‘啧’了声，拒绝女孩也不知道找个好点的理由。
    这年代谁还能没微信。
    拒绝的已经很明白了，女孩显然还不死心。
    正欲开口，就被淡薄冷漠的声音打断了话。
    “能让让吗？尿急，快上课了。”
    姜嫄:“……”
    她算是见识了，一个少女从春心萌动，怎么被硬生生扼杀在摇篮里的。
    回到教室，就见方才还尿急的人，已好端端的坐在靠窗的位置上。
    姿态慵懒的靠着椅背，跟身旁的人说着话。
    这么快？
    姜嫄不由的多打量了他几眼。
    谢忱虽跟身旁的人说着话，可注意力却全在刚从外面回来的人身上。
    感受到她肆无忌惮的目光，原本闲懒的身子不由僵直了瞬，耳边染上了绯色。
    就这么肆无忌惮的盯着他看？
    知道她很喜欢他，但这么多人呢。
    能不能注意点。
    程浦果然也注意到了，为兄弟献上自己的一手情报，“昨天课间，我看到姜嫄在一个粉色信纸上又在写什么，跟上回黑阎罗拿出来的那个一模一样，八成又是给你的情书。”
    谢忱：“？”
    程浦见他不信，在他如看傻子一样的目光下，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眼神。
    谢忱薄唇微抿，心绪稍乱。
    反应了瞬，被逗乐了。
    他靠着椅背，要笑不笑的轻‘哧’了声，开口骂，“扯淡，谁刚被全校通报批评后又写情书？是正常人？”
    程浦就见不得他这副对浪漫过敏的样子。
    怎么就带不动呢？
    见他是自己好兄弟，才再次出声提点，“你想啊，上回的不是被没收了，没送到你手里吗？估计是想补一封，这叫仪式感，懂不懂？”
    “再说了，就凭姜嫄喜欢你的那劲头，不给你还能给谁？”
    谢忱迟疑了半晌，原本的笃定有了动摇。
    喉间微滚，心里泛起丝丝缕缕的欢喜。
    “真的？”
    第14章 但，她还挺会追人
    “真的，看着吧，回头保管找机会递给你。”
    谢忱心跳骤然乱了节拍。
    耳朵从耳廓一路红到了耳根。
    也很有道理，他是还没收到她亲手写的情书。
    就这么想给他一个完整的恋爱吗？
    他也没有非得这些仪式感不可。
    但，她还挺会追人。
    下过雨的午后天色放晴，如坠入澄澈的海。
    空气躁动，扬起金色微尘。
    姜嫄坐在图书馆外的自习室，单手撑着脑袋，给孙川皓讲题。
    孙川皓是美美同志朋友家小孩，比她小三岁，今年刚入学江城一中初中部。
    先前孙叔孙姨忙，只是将他送到她家跟着她一块写作业。
    后来夫妻俩兴许觉得不好意思，孙川皓学习又实在差的离谱，就变成了给报酬，她替孙川皓补习。
    一开始林美美不要钱，但夫妻俩坚持，这么多年来也就一直如此。
    从他上四年级开始，一直跟着她学，费了她九牛二虎之力才拉扯着他别在班里吊车尾。
    给孙川皓补一回习，比她补十个学生都费劲儿。
    “圆圆姐，我听说你在追一个男生吗？”
    姜嫄深褐色的清眸在午后阳光下，含着一丝倦懒，纤白的长指间夹着笔，轻点了点习题。
    “刚讲的听进去了吗？”
    “圆圆姐，你别喜欢别人，长大以后我娶你。”孙川皓执拗的道。
    姜嫄笑时狐狸眼十分勾人心弦。
    她伸手揉了一把他毛茸茸的脑袋。
    “等考到第一再说吧你。”
    “考到第一就可以吗？”孙川皓看着她认真的问。
    “你说呢，胆子不小，想娶你姐。”
    姜嫄轻敲了下他脑门，“也不看看多少人想追你姐，你还是好好学习吧。”
    孙川皓:“……”
    他有些不服气，他圆圆姐这么好，长得漂亮学习又好，主要跟她在一起心情放松又舒心。
    什么样的男人，还要她去追？
    姜嫄是真困，但还是强撑着精神。
    这几天她睡的都不是很好，在孙川皓刚自己做题时，她差点睡过去。
    可显然这小子就没听进去。
    姜嫄目光落在他方才做过的题目上，十道错八道。
    很可以，白讲了。
    她找了道相似的，指着题目说，“做下这道。”
    孙川皓睁着无辜的大眼睛看她。
    姜嫄默了瞬，“这道不会复习到2点。”
    换了道，“这个呢？”
    孙川皓轻而缓的摇了摇头。
    姜嫄忍。
    “复习到4点。”
    又指着刚刚讲过的另一题原题问，“这个总会了吧。”
    孙川皓眨了眨眼。
    姜嫄:“……你今晚别睡了，复习到天亮。”
    从图书馆出来时，姜嫄只觉得头晕。
    “圆圆姐，晚上我等你放学一起走，我头发该剪了，顺便去林姨那儿剪头发。”
    他们初高中部放学不是一个时间。
    姜嫄笑，“别等我，先回去吃饭，吃完饭再过来。”
    孙川皓想了想点头。
    傍晚。
    谢忱一出校门就见来接他的是谢家老宅的车。
    骤然才想起今天老爷子生辰。
    红旗轿车披戴着夜幕，驶入了军区大院。
    谢忱一进家门，家里闹哄哄一片。
    帅气的德牧一见他就冲了出来，绕着他腿转。
    谢忱笑着揉了把德牧的脑袋。
    德牧哈着舌，格外的开心。
    一大家子人挤满了屋子，气氛热闹浓烈。
    谢家军人家庭出身，规矩多，要求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