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有点兴奋的兴致勃勃。
他冲孤爪研磨扬起一个灿烂的笑:“那我就,开始了?先说好,我的技术真的不太好,如果传歪了,还请多担待哦!”
孤爪研磨点点头。
望月空铃便拿着排球,将其轻轻抛起,然后垫出去。
旋转着的练习球就像被设定了既定的轨道,温顺地在孤爪研磨头顶落下,位置分毫不差。
场上的人对于传球训练有着自己的想法,望月空铃也没有看球飞去哪。他只是重复着将球抛起、垫出的动作,在几个温和的球之后,他抓起下一个排球,在手中转了转。
孤爪研磨此时没看他。
冰眸中漾起些许笑意,雪发少年那双狐狸眼微微弯起,透出十分灵动的狡黠。
但若有人能看见这副表情,第一反应一定不会是觉得可爱,而是莫名的背后一寒。
如果望月空铃从小到大的那群朋友知道,他们不用想就能说出……
那一定是使坏的表情。
这次的球依然如先前一般飞出,孤爪研磨抬起头,本想也像先前一般托去指定位置。
然而他刚看清球路,眼睛就轻轻眯了起来。
……太低了。
身体比脑袋反应得更快,条件反射调整了整个人的动作,让那一球得以从手中传出。
但是与预先想好的位置,已经歪出十万八千里了。
那颗排球从孤爪研磨手中托出,却不复先前听从,就像不听话的小孩般远远飞到了网的另一边才落地。
望月空铃遥遥往那看了一眼,嘴里小声吹了个口哨。等到孤爪研磨看过来,才收敛了眼里的兴致勃勃。
不等对方说话,他抢先一步就是一个深鞠躬:“对不起!!没有控制好传歪了。……研磨不会生气的吧?”
孤爪研磨要说的话一卡。
少年道完歉,也不等对方说原谅的话,就已经自己偷偷直起了身。
他悄悄观察着对方的表情,眼睫眨动的频率比平时要快几分,孤爪研磨可以从里面看出几分心虚,但他的语言动作又其实不那么心虚。
“……不会生气的。本来就是你来陪我。”
孤爪研磨别开视线,看了眼他的排球筐。
里面已经空了一小半,现在暂停了一下,他干脆去帮忙重新补满。
望月空铃接过他手中拿的最后一个球,“谢啦!”
少年笑得毫无阴霾,甚至若是别人看到这样的笑,大概率会十分感动地认为他真的在为能够帮上忙这件事而开心。
孤爪研磨看他一眼,回到球场上。
接下来,又是几次抛球。
望月空铃依然维持了两球最开始的水平,然后在第三次出现失误。
这次球被托到了后场线外。
再之后,失误的次数越来越多,基本是三次里就有一次。比起一开始的站在原地等球,到后来,孤爪研磨慢慢开始需要寻找球的落点。
但他依然什么都没说。
望月空铃一直毫不掩饰地看着他——毕竟,要准确传到某个人的位置,他必须一直盯着人,不是吗?
训练的时间过得很快,没多久,排球筐里的最后一颗球也被垫出去,孤爪研磨等了等没等到下一球,朝场边看过去,才看到筐里已经空空如也,而少年正站在一旁,笑着对他招手。
他微愣,然后意识到,这段训练结束了。
慢慢从专注状态中脱离出来之后,才意识到自己喘息有多急促。
黑发少年整个人骤然放松下来,像幽灵一样飘到了场边,打开自己的水杯咕噜咕噜往下灌。
“很累吗?”望月空铃眼睛亮晶晶的,“研磨很厉害呢!到后面,调整传球的技术就越来越好了,甚至有一次几乎已经接近正确的位置了呢!”
“啊……”孤爪研磨擦干脸上的汗,垂着眼,目光从脚的左边移到右边,最后抬起视线,看向面前的人。
他的语气蔫蔫的:“你是,故意的吧……?”
虽然是疑问句,话里却又有种早已确定的意思。
望月空铃吐了吐舌头,也不意外自己会被发现。
反正这人整天盯着他——是的,他现在已经完全不在意、甚至可以原谅这一点了——怎么说对他的了解也应该要比普通npc多上几个level。
虽然为了大家面上好看,该找的借口还是照找不误的,但他也没想过能真的骗过对方。
“嘛——总之结果是好的吧?”雪发少年笑吟吟道,“不觉得这比乏善可陈的训练,有意思多了吗?”
毫不避让地望着对方的眼睛,那双猫瞳里清晰倒映出自己的样子。
说着这句话的同时,望月空铃愉快地在心里补充。
——不是想要探究我吗?现在我决定默许这件事,那么,礼尚往来——
也要让他感到有趣,这个游戏才公平吧?
孤爪研磨定定看着他,眸色很深。
半晌,他答道:“或许吧。”
望月空铃扬了扬眉,似乎想从这个回答中读出一点什么,但没能读到答案。
不过,今天到这里也差不多了,他的注意力很快被走来的脚步声吸引。
“啊、黑尾学长!”看清来的人是谁后,他抬手打了个招呼。
这时候,他的表情似乎又回到了平时那种好说话的温和姿态——或者说这其实才是他最擅长的一种表现。
“结束了?”黑尾铁朗笑着走过来,“看你们训练得那么认真,我还特意拦着他们不让他们过来打扰呢。”
孤爪研磨默然,“反正都是传球,还不如让他们过来顺便练练配合。”
一想到可以合到同一份的训练被分成了两份,不知为何让人感觉更没有干劲了呢:d
他瞅了眼周围,把长椅搬过来一点,扯扯望月空铃的袖子让他坐下。
黑尾铁朗摊手:“你们不是配合得很好嘛。我怕加了别人进来,打破了那种沉浸式训练的氛围,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孤爪研磨不愿承认他说得对。
虽然站了一会儿的望月空铃已经可以坐下了,但身为排球部部员的孤爪研磨还是要跟着去做别的训练。
黑尾铁朗这会儿没事,正在满场到处跑,看到他们结束了便晃悠过来,哪怕孤爪研磨走了也没离开。
“望月,可以这样叫你吗?”大概是觉得比较熟悉了,他征得望月空铃同意之后,改换了称呼,然后有点好奇地问,“我刚刚在旁边看了一会儿,你的技术很扎实啊,只有小学碰过的话,做不到这种程度吧?”
望月空铃被这个问题问得眨巴了两下眼睛,然后努力思考了一会儿,“……大概,国中的时候,还陪朋友打过一场?”
“就那一场?”黑尾铁朗显然不太信。
但望月空铃确信如果自己没有失忆,那就是只有那么一场——甚至还在打一半的时候,那个回国探亲的家伙临时有事离开了。
他大概知道黑尾铁朗在疑惑什么,他从小到大收到过不少这样的疑惑。
就像以往的态度一样,他这次也依然不甚在意地摆摆手,宽慰道:“学长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呀?我的技术很骗人的啦,大部分都是运气好而已,真的上场了,恐怕会成为队伍里的黑洞哦。”
黑尾铁朗抿起嘴,没再继续往下问。
——这句才是谎话。
他脑海里突突跳着的直觉存在感极强地这样告诉他。
他深深看了身侧少年一眼,转移话题,“哈哈,好吧,那我们不说这个。说起来,我看你刚才陪研磨练球,观察了他好半天?”
“怎么样,观察出什么来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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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提到这个,望月空铃眼睛亮了亮,很快被他轻咳一声又克制回去。
“很厉害呢!”他毫不吝啬地夸赞,“在认真打球的时候,研磨那种专注度和分析能力,简直强到有点可怕!”
和他这种纯天赋党、一切凭感觉的完全不一样。孤爪研磨对自己技术的修正,是基于他一次次的观察与总结,然后在之后实施改进。
在那种盯球都快来不及的时间里,还能做到这么多!
“——如果作为对手,一定是很难缠的那种吧!”
雪发少年总结道。
作为一名花滑运动员,在这项上场后就只有自己独自战斗的运动中前进了这么久,他很明白比赛中心态对选手的重要性。
就他目前观察出来的那一切,一旦进入专注模式,孤爪研磨就绝不会受心态的影响。
他会像一颗无时无刻不在精密计算着的计算机大脑一样,永远只根据程序运行,不论是高温、卡顿、还是什么别的影响,都不会使他的计算因为自身原因出现差错。
——这不是很棒吗!
望月空铃不得不承认,在他的花滑生涯中,没有遇到过这样的选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