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怪。
雪发少年一手轻轻搭在栏杆上。他看着孤爪研磨身边簇拥着的人们,心底蓦地生出一个奇怪的念头。
原来他也可以像这样,淡然而自在地接受别人的簇拥?
明明和自己相处的时候,稍不注意就会露出忐忑,像刚捡回家时对人类缺乏信任的猫……
……如果这一刻换成了他,这人也会是现在这样的反应吗?
在这一刻,他忽然有些心情下跌。
他要是也能站在下面,那可以簇拥在研磨身边的位置,而不是像现在连尝试的机会都没有——
那就好了。
第24章
没等望月空铃胡思乱想多久, 下方的黑发二传似乎注意到了他的视线,忽然抬起头,不期然间和他四目相对。
他没来得及再多思考什么, 先条件反射露出了一个笑。
看台上的雪发少年抬起手挥了挥,两眼弯弯,然后又比出一个大拇指,示意他看到了刚才精彩的对决。
出乎他意料的,孤爪研磨扒拉开人群, 朝看台走来,当他停留在望月空铃所在位置正下方时, 两人一上一下,隔着不到两米的距离对视。
为了能看得更清楚一点,望月空铃踮着脚,把身体往前又倾了倾, 远远看去,整个人就像挂在了栏杆上。
他想说什么?
难得见孤爪研磨主动搭话, 望月空铃感到好奇。
站在下方的黑发二传仰起脸, 两鬓发丝因为重力下垂,少见的没有像平时一样总是遮住他一半的脸。
“来的路上顺利吗?”他开口,却问了个毫不相干的问题。
“顺利啊。”下意识回答完, 望月空铃忽然福至心灵, “在担心我吗?抱歉啦, 出门的时候被教练拉住说了一些事,所以就耽搁了一会儿。”
“噢……”
孤爪研磨好像就没什么要说的了,两人之间诡异地安静了下来。
一般这种时候都是望月空铃来找话题,好让气氛不至于陷入尴尬的冷场。
但他一下子也有些词穷了。
现在在比赛现场,总不能扯些无关紧要的事, 但是祝贺的话他刚才也算已经道过贺了,再说一森*晚*整*理遍也不是不可以,但总觉得会让场面变得更加尴尬……
就在这时,忽然听到嘈杂的声音像这边靠近,望月空铃余光注意到什么,抬眼看过去,发现果然是其他队员发现了这边的情况,勾肩搭背凑过来了。
他心中松了口气——不管怎样,先打破这尴尬的氛围吧。
下面的孤爪研磨似乎也听见了身后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出乎望月空铃意料的,他像是悄悄深吸了口气,垂下的目光很是纠结地左右看了看,在人群到来的前一刻,抿了抿唇,忽然说道:“谢谢。”
声音听着还是像他平时那样没什么气力一般,冷淡到听不出感情的地步,但又不像平时那样那么小声。
至少在这样嘈杂的环境中,离他距离不算近的望月空铃,也刚好能听到。
下一秒,排球部部员们的呼唤声就响起了,其中存在感最强最大声的还数黑尾铁朗:
“望月——怎么才来?我们可都赢下好几球了,你错过了多少我的英姿啊!”
“不是很想打断你,不过,其中好几分是我拿的吧?”
“喂喂,我救下来的球呢?怎么没人提??”
一群人吵吵嚷嚷地围到看台边,黑尾铁朗很快发现望月空铃似乎一直没有出声,有点奇怪地抬头:“望月?没事吧,不会路上真遇到什么意外了吧?”
“嗯?啊、”望月空铃被呼唤回神,“没有,没什么事……”
他忍不住去看刚才孤爪研磨站的位置,却发现那里早就没了人影。
他只好收回视线,带起笑脸和大家寒暄。
心里却还在抓心挠肺地想着——
他刚才是说谢谢了吧?他应该没听错吧,是谢谢吧?
但他为什么要道谢啊??因为刚才那个无声的庆贺?
之前心里浮出的好奇这么快就得到了答案,望月空铃却觉得,自己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这不就是证明了,他的确会被区别对待吗?只有对他的时候会格外疏离礼貌什么的……
他对别人都不说谢谢诶!
心里狠狠揪着一丛一丛的草,雪发少年面上的笑容和出口的话语还是无懈可击。
解释清楚自己的情况,再把每个人都夸一遍,对大家道出必胜的祝愿,中场休息的时间也差不多到了。
山本猛虎被他捧得虽是抿紧唇一言不发,眼里却像是燃起了熊熊斗志——这么一打岔下来,他已经忘记了自己还要去质问孤爪研磨为什么不救球的事。
因为是训练赛,再加上独裁专断的高三生目前不在部里,所以他们一合计,就也给了新生上场磨合的机会。
但也不是一直让新生上场,大概是队伍看情况变换阵容,所以山本猛虎知道自己能够上场的机会每一次都不可或缺。现在他的好兄弟望月都对他寄予了期望,他自然也要尽力展现自己!
没空去管别人了!
孤爪那家伙救不下来的球,全部由他去救就好了!
山本猛虎带着莫名的气势走上了场。
若仔细看,还可以看到音驹每个人好像斗志都拔高了三层,路过的人不经意间一瞥,都要以为他们面对这什么生死决战。
木兔光太郎纳闷:“什么情况,他们打鸡血了?”
“应该是,那个新来的男生。”赤苇京治刚才默默看了会儿对面的情况,“好像是听他说了什么,一个个就突然燃起了斗志。”
“啊?”木兔光太郎摸摸脑袋。
“诶……”木叶秋纪掀起眼皮往对面看台望了一眼,那个长相很漂亮的少年敏锐地立刻察觉到他的视线,看了过来。
发现只是对面学校的球员,他抿起唇,露出一个有点腼腆但很友好的笑。
木叶秋纪冲对方点点头,没再不礼貌的一直盯着看,“长得很好看啊,是经理吗?现在请经理都要看颜值了?”
木兔光太郎很耿直的:“能有就不错了吧,他们居然还有可以挑的条件!?”
“……只是说说。”
随意闲聊几句之后,也就没再关注对面新人的身份。
木兔光太郎更是热血沸腾地大吼一句:“来吧!看我怎么打败你们!”
对面狼一般的视线霎时都集中到他身上。
他见状笑得更为气势昂扬,在他左右的队员们默默挪开两步,离他远了点。
因为是训练赛,所以不像规范赛事一样,三局两胜或者五局三胜。
两边少年们打上头了,只管嚷嚷着一直加塞。看到后面,望月空铃觉得他们几乎已经遗忘了自己的存在,于是悄悄从看台下去,溜出去了一会儿。
等他回来的时候,这一场还没有打完,没有任何人发现他的短暂消失,于是他又用和刚才差不多的姿势把自己挂上看台栏杆。
喔!扣杀!救起来了!进攻——哎呀,被拦了。
望月空铃没想过自己有一天能看排球比赛看得这么兴致勃勃。
他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特意拍得有些许模糊,远远的看不清每个人的脸,然后点击群发。
[猜猜我在哪儿?]
有的信息回复得很快,哇啦哇啦嚷嚷着说小铃铛出去玩也不带她;有的正经猜测着位置,还真的分析准了具体俱乐部;有的好奇他怎么开始看排球了,难道是旧情重燃……
望月空铃把消息挨个翻完,见没有什么需要特别回复的,就把手机息屏重新揣进了兜。
就在这时,手机忽然又震动了一下。
望月空铃顿了一下,低头一看,才发现是某人姗姗来迟的跨洋短信:[排球?小时候你把周围一圈的同龄人都干掉后,不是就说没意思、再也不碰了吗?]
望月空铃狐疑:[我怎么觉得你在阴阳怪气?]
[哪有,只是好奇而已。]
望月空铃才不信这个切开黑的家伙,但鉴于自己在他这里一直占不到嘴上便宜,他也没顺着这个话题再争下去,因为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所以也没有隐瞒。
[我对排球倒没兴趣,只不过我发现这好像和合乐那个礼物有点关系,所以接触看看。]
对面思考了一会儿,开口便猜得准确:[和当时他对你的要求有关?特意盯上排球队,如果我没猜错,应该还具体到某个人?]
藤咲凪彦这家伙向来如此,小时候就总像是看得比所有人都要透彻,后来到了国外进修,好像把这种能力也练进阶了。
望月空铃不奇怪他能猜到,正要打字肯定对面的猜测,就见凪彦又发来一条信息。
[唔,和中间那个黑色头发的男生有关?]
中间?
望月空铃愣了下,去看自己拍出的照片。
虽然是为了拍整个比赛情况,但好像镜头确实稍微偏向音驹那边。
要说画面中间位置的黑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