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想起溺死的嘉云来,如果她消失于海浪之中,跟嘉云也算是殊途同归。
她想起对她还不错的继母,崩溃地问:“为什么?”
为什么是嘉云,不是她。
也可以是我。
柳墨一遍又一遍地想。
那夜她提到浪漫的死法,跟费娴聊起了慕与潇。
很畅快,她第一次跟别人说起这些往事,说完之后好像立即结束都再也没有遗憾了。
正如费娴不能理解她一样,她也不能理解费娴。
在她看来,慕与潇就是她的慕与潇,是一种精神支柱,曾经陪伴着她,挽救了她,给予过她真诚的、纯粹的爱慕的人。
如果抛开一切,如果她可以跟慕与潇在一起,那么她们应该会过得很幸福。
这种幸福,怎么会因为她是被很多人认识、支持的柳墨,而慕与潇是素人,可以顺理成章躲在世界一角经营自己的生活,而有所影响呢?
她眼里的爱情是这样。
但她还是很感激费娴,因为费娴作为局外人,更洒脱,对她说:“真拧巴,那你去勾引她。一次不行就两次三次,勾引不了就算了,起码远程多看看,找到机会再招到面前逗逗。总要做点什么吧,你就跟我在这聊,聊完你就甘心了?”
柳墨心想她不了解慕与潇,慕与潇是个非常柔软温吞的人,这样的人很好,但下定决心也就不会反悔了。
如果她再去打扰,说不定会让慕与潇厌恶。
被放弃就已经令她挫败了,她没有胆量再去触碰一次。
但是费娴有一点说得对,她既然不甘心,可以远程看一看。
因为太忙,她的这个想法没有立即付出行动,只是盘算过。
绍城她不想回了,那些虚假的脸她不想再见,所以她不会靠家庭聚会来合理地见慕与潇。
而且她痛恨那里的人,她也笃定,潇潇放弃她的理由之一,一定是那些人。
正如她放弃潇潇一样。
直到认识陈夏。
认识陈夏很偶然,书法界的一个老前辈过八十大寿,柳墨受邀去了。
在场有几人认识陈夏,几番交谈之后,她了解到陈夏的职业。
说实话,当时柳墨将其职业等同于算命先生。
不是轻视算命这一行,而是这样记住陌生人比较轻巧。
陈夏也给她算了一命,陈夏跟她说,我们迟早有合作。
柳墨心里最反感这种废话,面上温柔地笑着,风趣道:“怎么了陈总,我印堂发黑是吗?”
陈夏不苟言笑,没计较她的玩笑话:“可以这么说。”
柳墨心中冷笑,心想那她也不会跟陈夏合作。
如果她有什么大灾,她就去面对,早走晚走都是命数。
后来过去两月,柳墨去参观一个朋友的郊外新居,下了车,远远地又见到陈夏。
那一次,陈夏不是一个人。
身旁站着一个穿着黑色冬款大衣,打着长柄伞的女人。
她的眉目都模糊在风雪里,表情很淡,认真地听陈夏说话。
从她侧身看陈夏的眼神里,柳墨轻易就判断出来,无论什么关系,起码毫无情感瓜葛。
她知道慕与潇大学读的是新闻专业,填志愿那会,慕与潇还跟她说了。
没要参考意见,直接通知。
“你不是要做大书法家嘛,那我做个小记者就好。”
“来采访我吗?”
“一定。”
所以柳墨总是在想着,或许哪一日,慕与潇就来采访她了。
问专业的问题,聊私人的话题,她都可以。
但她成名以来,接受了那么多人的采访,唯独没有慕与潇。
她如果想,应该可以问出慕与潇毕业后的工作和工作单位,但她没有问过。
那是挑战她尊严的事情。
她可以怀念慕与潇,但她不想去追逐慕与潇了。
也是在这次偶然相遇里,她发现她的潇潇还是与众不同。
也难怪,没能采访她。
之后她联系陈夏的频率就高了一点,但聊得不多,因为陈夏是个古怪的人,不喜欢跟人闲谈。
柳墨又必须得斟酌,以免太殷勤,对方误会点什么。
陈夏倒不是个性缘脑,当她发现柳墨对她态度转变,却不是需要她的专业帮助,就直接点破:“你有事,跟工作无关的。”
柳墨点了一支烟,靠烟雾遮挡了一部分自己。
“我有个朋友,对你下属感兴趣。”
陈夏不八卦,表情都没变,“哪个下属?”
“最好看的那个。”
于是陈夏说了一个她听都没听过的人名。
然后对疑惑的她说:“你不认识。所以柳小姐,你直接告诉我名字就好,不要抽象、主观地描述了。”
柳墨真挺烦陈夏的,但还是照做了,“慕与潇。”
陈夏没兴趣管,直接言明,私人信息跟联系方式不可能给,自己去要。
不过看在柳墨是她潜在客户的面子上,她发了一个电子邀请函给柳墨。
“两天后,一个业内活动,慕与潇有个经验分享环节。”
“去的人多吗?”
“多。”
柳墨特地乔装了一下,坐在活动室倒数第二排的角落,看着她的潇潇发言,干练又沉稳。
她鼓掌鼓得很大声。
活动说的那些东西,对柳墨而言很玄乎,但是慕与潇分享,就一点没有不靠谱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