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后知后觉地问陈夏,这个活动是不是太私密,她能听吗?
陈夏说没关系。
不久后她就知道,为什么没关系了,因为她不是旁观者了。
远远看了慕与潇一眼,对她的生活有改变吗?
事实上没有。
她不敢让慕与潇认出自己,也不敢上前去攀谈。
后来她不想再见了。
后来,她就想放弃书法了。
再后来,她妈妈留的笔就断了。
她的灵气少了,写字时,常常觉得吃力,再没有之前一气呵成的感觉了。
她频繁梦到她妈,甚至会有幻觉,会有身体上的不适。
然后她联系了陈夏。
要不是慕与潇在,她多半会认为是陈夏给她咒的。
陈夏热情地跟她谈价,她没有很在乎价格,只是好奇:“你怎么知道我会碰见这事?”
“这是我的天赋。”
陈夏卖关子。
“噢。”
呵呵。
陈夏推心置腹,“你们搞艺术的人都容易遇到。”
合着是概率论。
陈夏跟她谈:“我给你打个折吧,但你之后要帮我点忙,帮我写一些书信。”
柳墨没问为什么,写什么,柳墨只是说:“让慕与潇来。”
“当然。”
陈夏说:“与潇业务能力很强。”
“擅长跟人谈心。”
“是吗?”
柳墨想象不出来。
但是很期待。
于是那天,玉兰花盛开在春风里,慕与潇又一次出现在她眼前,这一次,她们对视。
慕与潇一头橙发,跟之前的看到的风格截然不同。
后来她心里不爽,陈夏多半有什么大病,哪有这么毁人家白月光的。
关于柳墨的这部分,柳墨跟慕与潇说完后,慕与潇瞠目结舌。
她有点遗憾地说:“偶遇的那次,你找我说话就好了。”
她会更快找到台阶下的。
但她很高兴,因为柳墨有在一直喜欢她。
货真价实的暗恋。
关于她关注柳墨的部分,在柳墨到她家,打开那间没参观过的房间时,就一切明了了。
她说:“我追到了偶像。”
第74章 盛夏
从柳墨家到她的家, 两个人一起时,车程可以忽略不计。
找到喜欢的人时,最直接的感受是, 人生除了大大小小的结果,还有一分一秒流逝的过程。
如果一个人出行,打开导航, 那最重要的就是目的地了。
途中一切都可以一笔带过,心情好时看看蓝天白云,想一想有意思的事情;心情不好时,只会为终点的遥远感到煎熬。
但她们在一起, 终点反而不重要了。
当下,阳光的温度很重要,车载音乐里的这一句词很重要,等红灯时相牵的手很重要。
爱要落在细枝末节处。
到了家,那间曾经禁止柳墨踏入的屋子被打开,柳墨才发现,几乎比主卧面积还要大。
白墙, 灰色的铁架,黑色的书桌与置物柜。
色彩简单冷淡, 像慕与潇平日的风格。
收拾得井然有序,一尘不染, 如同一间实验室。
但摆放的并非仪器、药水和冰凉的数字, 笔墨纸砚和各类书法作品使它承载着足够多的柔和底蕴, 气质婉转。
工作间的窗景开阔, 窗前是一张大的工作桌, 窗外是城市里最常见的景。
视线最远处的立交桥无疑会吸引去桌前人最多的目光。
她可以想象,夜色如若降临, 灯网拉起来,车水马龙的日常,慕与潇会一直想她。
柳墨慢步参观。
慕与潇常常坐在这间屋子里练字,也在这跟柳墨视频过。
桌子正好对着有门的那面墙,那边没放太多暴露信息的物件。
所以柳墨不清楚,屋子里究竟有什么。
最离谱的时候,她胡思乱想,屋子里是不是前女友的物品,还没来得及清干净。
但她想完就知道不可能,且不说潇潇有没有过前任,她是个断舍离高手,如果真的分手了,东西早就扔得干干净净。
犯不着自己都来了,她才遮遮掩掩。
不过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她其实猜中了一半。
的确是某位“前任”的物品,但不是没来得及清理,而是压根没打算断舍离。
书桌左边的墙上,挂着一幅较大的字,写着拼凑起来的几句话。
“秋来雨风滴沥,枕上闻之,心与俱碎。”
“是谁多事种芭蕉,早也潇潇,晚也潇潇。”
“是君心绪太无聊,种了芭蕉,又怨芭蕉。”
柳墨慢声悠悠读出来,“这三句选自蒋坦的《秋灯琐忆》,后面两句因为多趣,为人广知。”
“但第一句,我是因为你写才知道。”
“我更喜欢第一句。”
更符合从前心境。
看得出这幅字笔迹即兴,颇为潦草。
若从外行的角度来评,作品视觉上不算漂亮,字时大时小,甚至几行字都没对齐,写歪了。
但从内行角度看,柳墨猜出自己那时候应该是兴致来得太快,为了捕捉那一瞬间的感觉,写得很匆忙。
所以一气呵成,笔意极浓。
哪怕让她现在好好写,也未必有这个风骨和意趣了。
既有柳墨的名字,还盖了柳墨的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