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君瑜忽然在嘴里察觉到一点血腥味,她舔了下,发现是裴琅的舌尖,于是退开了距离。
终于松开,她好像濒死又回到海里的鱼,大口呼吸着来之不易的空气,半边身子靠着裴琅的,担心他一松劲,自己就会脱力地滑下去。
太子殿下自然不会这么做。
他一边给姜君瑜顺着气,一边垂下头确认姜君瑜的脸色。
姜君瑜顺势抬头,才发现不仅是舌尖,裴琅的嘴角也破了皮。
她忧愁地想,这下好了,外伤内伤都有了。
裴琅不在意这点伤,在距离她很近的位置,和她说:“明日请个郎中看看。”
姜君瑜一开始以为是他说自己,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是说她,刚退下去的热意卷土重来。
她扇扇脸:“不会的吧……”
裴琅没说话,视线追随着她。
姜君瑜认输:“好,我明日让知竹去请。”又问:“什么时候回京啊?”
裴琅由她做主:“你想什么时候。”
早回去一天城郊百姓少受一日蹉跎,姜君瑜想,赶在月末前正好回去还能当面同福嘉庆生。
“后日?想回去同福嘉过生辰。”姜君瑜拽他一缕头发,和他商量。
“好。”裴琅任由她玩,应下。
再待下去不合适,姜君瑜最后亲亲他破了的口子,裴琅轻微地偏过头,顺着她的动作贴贴她的唇,小动作没被姜君瑜察觉,她高兴地同人挥挥手,算是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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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点报官了。”等到人终于回来,十八如蒙大赦,松了一口气。
然而在看到裴琅嘴角的伤处,他又绷起神经:“遇袭?刺客?还是说……”
裴琅阻止他猜下去,难得有几分耐心:“没事。”
“怎么会没……”十八炸毛,就要出去,又被人拦下。
裴琅同他说:“东西都收好了么?”
“哪有这么快。”十八说:“中午才开始的,不是说二十三出发,还有五六日,够了。”
裴琅点几下头,又纠正:“后日出发。”
忽然改了时间,十八警惕:“京燮有动静?可圣上的亲卫不是都被我们的人处理了?”
裴琅想了想,弯了下唇,看起来心情不错:“回去给福嘉庆生。”
配合上人脸上的笑意,只叫十八觉得见鬼了似的,他合上嘴巴:“这个福嘉,是我认识的那个福嘉郡主?”
裴琅今晚心情好,却也是有限度的,他将手上的书简放下,撑着脸,和十八说:“还没睡醒么?练五遍剑法。”
十八如丧考妣,心说果然今夜心情好都是假象,明明中午还差点殃及池鱼了。他领命,耷拉着脸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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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銮殿内,宁公公大气不敢出,小心地瞧着成景帝的神色,又望着底下跪着的人。
来人是成景帝亲卫唯一活下来的,逃回来的时候半只胳膊都被射中,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郊北的匪贼,似乎还有他人相助,似是……”那活口停了下,估量着成景帝的脸色,小心地继续说了下去:“前朝党。”
果然,瓷器碎了一地,成景帝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无论如何都压不下怒气,他质问:“朕养你们一群饭桶有什么用?!”
话音刚落,他踉踉跄跄地从龙椅站起来,拎起放在高台上的剑,在影子尚未反应过来之时,率先刺了一剑出去,将人捅了个对穿。
他平息怒火,宁公公立马手脚麻利地喊人把尸体抬下去,劝圣上道:“匪贼那边还有李都尉守着,陛下龙体为重,剿匪一事从长计议。”
“区区一个李都尉……”成景帝眼睛一眯:“你以为他有什么天大的本事?”
宁公公不敢多声。
业前已查明,郊祭之事实属前朝余孽所为,是以,陛下多有顾忌,大恨于心,郊匪也是前朝党所为,陛下心口这根刺越来越大了。
成景帝疲惫地合上眼,门口的太监通传,说贵妃带八皇子来见。
贵妃有意扶八皇子为新太子,已经往成景帝这边吹了不少风,他这几日见到人就烦,挥手,示意让人滚,难得的想起裴琅来。
他站起身,语气莫辨 :“去椒房殿。”
椒房殿是先皇后生前所住,先皇后薨后,陛下再没让新人住进去,这好端端的,往那头去……
宁公公打住思绪,不让自己猜下去,吩咐底下人准备陛下出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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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颠簸,快要入京了,这段路是越来越难走,十八钻进马车厢里,问裴琅:“殿下,要绕路……”
裴琅视线扫过来,十八立马将声音压低,小声继续:“这条小路近,但不太安生,好像有匪贼……”
今日正好二十八,裴琅垂下眼思忖后抬头,低声:“李都尉是不是在另一条道上驻营?”
十八明白了,一边退出去继续驾马,一边腹诽——这么抖得路,姜小姐怎么睡得着的?
姜小姐本来也没睡多深,迷迷蒙蒙还是听到了动静,抬起眼来,眸里好像还有没散干净的雾,看过来。
裴琅替她将被子掖好,又试了下她褥子里的暖炉,确定还热着,低声问:“吵醒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