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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姜君瑜。”裴琅打断她,抓着人的手紧了一瞬。
    他垂眼,然后看到对方皓白的手上被握出来的红印子,又放轻了力,有些无奈:“你表兄表嫂夫妻不睦,琴瑟不调……”
    关你什么事?姜君瑜没想出具体因果,心中默默给人白了一眼,嘴上又要刺人。
    可是那握在手腕上的五指忽然沿着腕子覆在她五指上,顺着指缝插入,是一个很亲密无间的相扣姿势。
    掌心相触给姜君瑜搅散了心,她垂下眼,着住眼里的情绪,在混沌的思绪里,听见不可一世的太子殿下服了软。
    “还有,我想见你。”
    *
    上了轿子之后姜君瑜的心非但没有平静下来,乱糟糟地更像一团搅乱了的针线,远远的,叫她只能听到周遭喧闹的人声,像隔着一团雾,怎么也听不真切。
    她垂下眼,稳住心神,掌心汗湿了婚服一片,她伸手捋平,反应过来后手又飞快收回,自己也说不清楚什么情绪。
    只能听到在混沌之中,有兵将的甲胄声。
    轿撵很平稳地在东宫门前落定,太子妃是要从堂堂正正地从正门走进去的。姜君瑜再怎么不愿,也不能给姜家丢脸。
    她挺直背,颇不情愿地拽住裴琅递过来的一截红绸。
    周遭的人声更嘈杂了,好似在议论着,那些言语无孔不入,叫姜君瑜没有办法忽视。
    她忽然不安起来:“知竹!”
    知竹连忙握着她的手腕:“小姐!怎么了!”
    然而知竹的手很快被拨开,裴琅的掌心也带着一点潮意,好似他同姜君瑜一样很紧张似的。
    掌心有些凉,隔着薄薄的红绸拉住她的手指。
    他没有说话,周遭的人声也静了下来,好似刚刚只是错觉一场。
    然而姜君瑜就是觉得,有什么东西在一点点碎裂,摇摇欲坠,马上就要掉下来了。
    “红盖头可不能掀开!不吉利啊!”观礼的女官连连出声,三步并做两步上前,要将姜君瑜的盖头重新掩好。
    裴琅拦住了她,她接下姜君瑜刚刚拽掉的红盖头,静静地垂眸,看着她目光的方向,好似十分无奈和不解:“怎么了?”
    没有异样。
    姜君瑜定定地望了眼姜府的方向,一双眼发干发涩,努力说服自己眼见为实,什么都没发生。
    她艰难地动了下唇,可是最后还是没说话。
    红盖头重新被盖上,她的视线又成了一片模糊的红。
    姜君瑜的心跳得飞快,自己也说不清,跟着礼官一步步进行繁琐的礼仪。
    盖头被取下,戴上凤钗,又拿上却扇,直到这个时候,她才发现知竹不知道去哪了。
    惴惴不安被加剧,她忍不住握住裴琅递过来手:“知竹呢?”
    裴琅没有应话,视线落在她握着自己手腕地手上,然后伸出手,一点点展开,和她扣住手指。
    姜君瑜挣了一下,又放弃了,她皱了下眉,声音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发涩:“知竹……”
    “她在。”裴琅回她,视线放到一侧的礼官上,礼官忙不迭地开口:“知竹姑娘是姜府来的,要去投玉落金,祝太子同太子妃往后 金玉满堂,马上就回来了。”
    几乎是话音刚落,知竹就跟着东宫的婢女匆匆赶到,她低着头,低声喊了句“太子妃”,马上重新托住姜君瑜的手。
    一颗心这才平静下来,姜君瑜艰难扯了下唇,想笑一下宽慰她,却又忽然顿住。
    手背之上,落下一片湿润。
    *
    满堂的宾客喧哗,陛下身子又有故了,连太子的喜宴也来不了,好在其他皇亲国戚顾及裴琅,没有一个告病扫兴的。
    太子殿下成亲,是大邺一顶一的喜事,无论真心或假意,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
    明明早上没吃什么,姜君瑜却莫名地觉得反胃,绞得她呼吸都急促起来,苦水翻涌。
    觥筹交错间,她和裴琅拜了天地和高堂。对拜的时候,她看到裴琅一向疏离的脸上也有了丁点笑意。
    太子殿下和玉面菩萨似的,脸上常带着或真或假的笑。
    姜君瑜原以为自己能分清哪些是真哪些是假。她也曾少女怀春,觉得那一点真笑弥足珍贵,叫她无论如何也会原谅裴琅做的事。
    可是事到如今,她终于不得不承认。
    她看不透裴琅。
    落水前看不透,落水后也看不透,这么久过去了,也毫无长进,不能听到心声更看不透了。
    姜府于他,自己于他到底值不值他处心积虑算计良多。
    那些宾客的欢颜笑语好像忽然离她很远,她只能听到自己飞快地心跳声。
    裴琅也会有心么?她想。
    匕首上的宝石辉光熠熠,她捏紧了刀柄,没有丝毫犹豫的,将匕首插进了裴琅的胸膛。
    鲜血染红了那一片喜袍,浸染出别样的红。
    比她在轿子里汗湿的还艳。
    裴琅好像也很讶意,姜君瑜看到他的血色在一点点褪去,只是手还死死握住她的,好像全身上下的力气全用在了这里。